吧!”
众妃嫔都有些愕然,杜贤妃笑道:“皇后娘娘也喜欢吃江南的小菜么?”
“妹妹们若是喜欢,午时也可以来品尝品尝。本宫爱的味道,也许大家也会喜欢。”
她说着,已是一拂袖,撂下未及辞去的妃嫔,匆匆往外走去。
看其方向,分明是乾元殿了。
唐天霄中毒或者生病之事,应该已经掩饰不住。皇后都能知晓,诸如宣太后、摄政王或康侯唐天重,必定早已知晓。
风波起,却不知会怎生平息。
但我心里再清楚不过,若查清唐天霄是中了毒,第一受连累的,必定是我。
沈凤仪的话外之音,未必人人能了解;但皇后娘娘的懿旨,绝对无人敢违抗。
熹庆宫的小内侍已走到我跟前,挂着得体却冷淡的笑容,作了个恭请的手势,说道:“宁昭仪,请吧!”
出了殿门,抬眼望苍穹。
碧蓝如洗,万里无云,干净得连熹庆宫内姹紫嫣红的百花竞放都显得过于妖娆热闹。
这些妖娆热闹,到底离我远了。
从前遥远,以后更远。
“宁昭仪,请!”
小内侍的督请听起来有礼,但眼神里的傲慢不屑掩藏得如此不彻底,只怕逃不过任何人的眼睛。
也许他所要做的,也仅仅是这样表面的文章而已。
他的主人才是这皇宫的至高无上的皇后,而我只是一个既无背景又无智慧的弱女子。
皇宫的生存法则,向来弱肉强食。当愿意保护我的唐天霄自身难保,冰山难依时,注定了我会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相思天涯,魂散梦亦凉(一)
熹庆宫的琴室很幽静。
幽静的意思,可以说是适宜隐居,也可以说是备受冷落。
走到琴台前,轻抚丝弦,艰涩凝滞,音色不畅,分明是久不调试了。
所谓才貌双全,看来不过是个晋身皇家的幌子而已。真正让她入主中宫的,还是母族在大周异乎寻常的影响力。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虽知沈凤仪居心不良,真要事到临头,也不是我想避就能避得了的。
内侍将我送进来,出于礼数,有小宫女送来了茶水,然后退出。
门吱呀关上后,又听了锁链声响,分明是将我锁在屋中了。
不知是阖上门时掠起的冷风,还是透过窗棂传过来的阴风,这琴室里清冷得出奇。但推开半敞的窗户时,窗下大丛的牡丹,却又开得热闹得出奇。
少日对花浑醉梦,而今醒眼看风月。那姚黄魏紫竞芳妍,片片轻瓣,如七色彩绸裁就,漫舞轻枝,似在笑谁人曾经风华年少,谁人如今冰心若雪。
注意到有守在门边的内侍正警惕地向我这边张望,我苦笑。
连旁人的热闹,也快离我远去了吧?
立尽黄昏月,吹遍阑干曲,守不到,半点归鸿影。
探手到窗外,采了枝牡丹,轻嗅。的确芬芳,却太过馥郁,未必清新怡人。
所谓国色天香,不过如是,哪抵过夏日一池清莲,尽消暑气,婀娜秀致?
却不知,我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德寿宫前那池波光潋滟,荷叶田田,更看不到当日宁府中水榭朱阑,轻风澹月中,碧荷粉莲畔,琴笛相和,看那人一身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连天地都似因此而明亮清澈了许多。
手中不觉用力,零落的碎瓣如雨,血滴一样飘落脚边。
茶水已冷了,并无人来添。
我上前敲了敲门,外面便传来有礼而冷淡的询问:“宁昭仪有何吩咐?”
当真已把我当成囚犯看待了。
唐天霄是谁下的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成了他人的砧上之肉,案上之鱼。
深吸口气,我平静说道:“我渴了。给我换杯热茶来。”
“是,宁昭仪。”
门开了,水送来了。
竟是一壶刚煮开的白开水,连茶叶星儿也没有。
“宁昭仪,请自便!”
让人寒心的一笑后,送茶来的宫女退了出去,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条兜入网的鱼。送来的一壶水,更不过是在可怜我的奄奄一息。
其实琴室中是有茶叶的,并且是绝对适合皇后身份饮用的明前好茶。
低头看一眼现成的茶壶和茶盏,我黯然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将装茶、烫杯、热壶、高冲、低斟。
茶香四溢,清气流转。
似有少年在清朗而笑,温言赞叹,“妩儿泡的茶越发得香了,妩儿吹的笛也越发好听了,还有……”
略带痴迷的声音顿住,少女清脆地笑:“还有什么?”
清澄如水的眸子从我面容转开,投向粼粼波光间的碧荷粉莲,唇角的笑意清浅温柔,“还有,今年莲花开得比往年更漂亮了。芙蓉出水,亭亭玉立,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