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总是给人不太好的联想。他似乎有些明白了顾恋刚刚近乎崩溃的缘由。是什么人能让她如此难以割舍？即使是为了好朋友而暂时顾不上，还要这么痛苦得无法控制？

天皎对顾恋不是一无所知，毕竟合作了几年。顾恋在有些活动上对于佑嘉有意无意的目光，其实天皎看得很明白，只是有时故意无视而已。

如果住院的人是于佑嘉，那么顾恋刚刚一切的行为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是那么爱他。尽管还没到可以为了他放弃一切比如不顾朋友死活的地步，但在天皎看来，那已经是顾恋所能付出的感情的极限了。

天皎没见过她为另一个人如此失控的模样。甚至曾经以为永远也别想见到她为了别人要死要活的样子。今夜，天皎知道自己错了。他没见到。是因为那个能让顾恋有这种牵挂程度的人，不是他自己。

原本气势十足的气愤突然就像泄了气的气球，轻飘飘地全落了地。天皎在医院前台愣了很久，引得值班的小护士又疑惑又兴奋地对他指指点点。他故作不知，最终还是走上前，询问了于佑嘉进入医院治疗的消息，在她们热情的指引下，慢慢走到了急诊室这边。

他告诉自己，他只是很想看看顾恋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已经泪流满面不堪入目。

“你？你怎么来了？”印容玉看到天皎很意外。又看看顾恋，眼珠一转，“你跟着她来的？”

“你来干什么？”顾恋对天皎的到来略感意外。不过她并不关心，今夜她分不出多余的关注给其他无关紧要的人，这种人里包括天皎。这么问与其说是问句不如说是斥退。

“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来转转关你们什么事？”天皎耸肩，大言不惭。

“你今天在上海还是跟他一起？”印容玉看着两人。嗅出了一丝微妙。

“不是。别管他。”顾恋低头再不说一句话。

三人无话，沉默又控制了这片空间。

直到顾恋的手机蓦地响起。

“喂，顾恋，你在哪里，实在忙的话，我过去找你。行吗？”辰星终于又打通了顾恋的电话，语气中有丝不悦。他不明白在听说了佩月月发生那种事情后，顾恋居然还有心情继续做她那所谓的工作。再说，深夜这么晚了，根本不是工作时间。

“我认识你家。再等一会儿，我自己过去，好吗？”顾恋拿出手机。走到一旁接起来，声音低沉得不正常。她能听出辰星的不满，不过不想多说。

印容玉和天皎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而转向。

辰星看看佩月月盯着自己又期待又害怕失望的模样，语气坚决，“她现在最想见的人，是你。你忍心让她失望，一直这么等吗？我不明白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可忙的？”

顾恋一窒，无法反驳。辰星的这个电话打来的很不是时候，又很是时候，字字句句时时刻刻都在戳着顾恋的心肺。茫茫然地站着，顾恋没发觉她那失魂落魄般的表情早就引起了印容玉的注意，悄悄来到顾恋身后，她也丝毫没察觉。

“喂？怎么不说话了？”辰星听到顾恋那边阵阵静得令人心慌的呼吸声，莫名有些心惊。

“你就对她说，我对不起她，等会儿我一定过来。”顾恋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刚想挂电话，没防备身后的印容玉一下抽走了她手里的电话。

“喂，是找顾恋的吗？”印容玉转身大步走开，躲避顾恋的追赶。

“你干什么，你给我！”顾恋大惊失色，跑过去想抢。

“你是？”辰星一下子觉得这电话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

“是你？”印容玉可是立刻听出了辰星的声音，眨眼之间快速说道，“顾恋在医院看望她最心爱的人，没什么事比这更重要的了，你不需要再打扰她……”话没说完，手机已经被追赶上的顾恋一把夺了回去。

“你有病吗！”顾恋想朝他吼，只是意识到这里是医院，才硬生生噎下吼叫。

“干嘛这么委屈自己，当你是苦情剧里的悲情女主角么？隐忍求全，所有伤痛都自己扛？有什么苦衷直接说出来多好，管别人理不理解。”印容玉看戏似的挑眉面对顾恋的气愤。

“我的事不用你管！这么闲的话你就好好反省下为什么当时没有拉住于佑嘉不让他去泰国！”顾恋口不择言道，她是气急了又慌急了，才这样朝着印容玉发火，没有道理地责怪。

却是正好触到印容玉此时最懊悔的地方。

印容玉刚有几分活气的脸色又是黯沉沉一片，“我只是……打发时间，总要找点其他事情来做做，不然容易发疯的。”印容玉走回到急诊室的门前，面无表情。

顾恋心一沉，看着印容玉笑也不笑的模样，自己也难受得不知说什么好。

你爱他吗？在此刻，这种无聊问题的答案一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无论印容玉还是顾恋，他们这时最大的心愿，满心满意的都是希望他能没事，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