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结结实实的“提醒”了一番自己带来的群演后，老闵满头大汗地跑到顾恋面前，“怎么样，小顾，这下满意了吧？”

“老闵果然还是老闵，依然是威风凛凛啊。”顾恋微笑赞美，其中几多揶揄几多真心。

老闵叫闵建国，接近50岁的壮汉一个，脑袋硕圆，宽肩阔膀，腰腹雄浑，是本地群演工会挂了名的群演中介，游走于各大剧组，专门为他们找群演，自己从群演的报酬中抽成，通常有四五成之多，扣去林林总总的费用，群演本就不多的报酬剩下来的就十分微薄了。不过供过于求，不这样连戏都演不上。很多群演还是一些各地影视学院跑来的年轻学生，“北漂”不下去就干脆来这里当起了“横漂”，希望通过群演给什么“伯乐”看上，这样的人太多了。剧组对群演多是通过老闵这类负责人来管理，剧组对待方式粗暴的话，很容易引起群演的反感，如果是负责人去做工作，那些群演通常也就只能默默忍受了。

“我们可真是有年头没见面了，听说你去了北京，做了大人物了，今天一见，果然是不一样了啊。一、二、三、四、……”老闵扳着粗大的手指数了数，惊讶道“哎呀，我们可有五、六年没见了吧。怎么样，这些年，是不是见过很多大世面了？我前两个礼拜就听说《梦三》剧组新来了个厉害的小年轻，还是个女的，姓顾，我心里就嘀咕着是不是你了，来过剧组几趟，不过没碰上你，还好，今天呀，幸亏让我碰上了，果然是我们的小顾！当年，要不是你啊，我们的群演工钱可是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顾恋很不高兴老闵这么滔滔不绝地提自己过去的事情，忍了片刻发现他还没有停止的意思，看到一旁的管明表情疑惑地听着他说话，开口不快地打断了还欲继续往下说的老闵，“过去的事情，能不能先别提了，马上戏要开拍了，我看你也忙着呢，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好不好？”

老闵混了这么多年，顾恋的意思怎么会不明白，连忙自责似的拍了拍自己肥厚圆实的大脑袋，“瞧我这人，一见到你就高兴得啥也顾不上了，这样吧，小顾，你留个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我们再联系，哈哈……”老闵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眨巴眨巴眼睛望着顾恋。

一看他那架势，顾恋知道这老油条必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本不想给他，但当场被他盯着也只得给了他一个号码。老闵刚转身没走几步，顾恋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哈，我试试看的，这是我的电话，有事联系啊。”老闵回头笑呵呵道。

这鬼家伙，还怕自己给的不是真的手机号呢？顾恋内心冷哼了一下。

老闵的手机也响了，他拿起电话看看，估计是别的剧组催他催得急，老闵匆匆忙忙边接电话边跑了。

这时戏也要开拍了，大家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管明看看没自己什么事了，悄悄退到一边，想走到徐导那边去观察。顾恋正好也要往徐导那边去。

管明跟顾恋并排走着，边走边看了顾恋好几眼，欲言又止。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顾恋觉得他的样子有几分好笑。想问又不敢问，真不像是已经从大学毕业了几年的人。

顾恋听徐导提过，管明是一毕业就跟着徐导做副手的，算是徐导最器重的弟子，做事也沿袭了徐导一贯的仔细、认真、严谨的作风。顾恋想到管明用的剧本后面那些标注细致的拍摄进度表，连他的剧本都是这风格，就是为人木讷了点，书生气了点，说起话来就如方才对老闵那样，客气是客气，但一看就太生嫩，这样做事，是没法得到如老闵这般老油子的支持的。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第一次听说。你以前在横店做过群演？”管明得到了顾恋的首肯，这才放心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顾恋点头，“是做过，所以才会认识老闵那家伙。”

“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有故事得多。”管明被顾恋的直率惊讶了下，随即对她微笑。

“我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长长的故事，包括那些群演。”顾恋指指那些辛苦做背景的群众演员，又耸肩道，“但是很少有人有耐心去听别人的故事，也很少愿意讲述自己的故事。所以，我们热衷于讲述虚幻中的故事，快走吧，马上要开始了。”

顾恋快步向徐导那边走去。

管明跟在她身后，大步跟上，想着顾恋的话，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