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华院的正房明间内,老夫人才从填漆嵌螺钿软榻上转醒,芳草立马递过去一个茶盂给老夫人簌口。
旁边的桂嬷嬷搀扶着老夫人半坐着身子,声线低了几分,生怕惊扰了:“老夫人,您要吃些什么,老奴去吩咐厨房做几道小菜……”
“不吃了,去拿两颗参丸来。”老夫人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桂嬷嬷便接手上去轻轻的揉按着,一面给流紫使眼色,让她去取参丸。
用过参丸,老夫人让桂嬷嬷停手:“林罗家的寻见了吗?”
桂嬷嬷打了马虎眼:“老夫人,永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林罗家的我差人寻了几趟,现在还没有音信……”
老夫人并不平坦的额头皱的更深了,桂嬷嬷瞧着立即说:“不过,老夫人您放宽心,大夫人岂是不知道林罗家的,想来是大夫人安排了林罗家的另择地方养老。”
待伺候过老夫人,桂嬷嬷就屋,她站在廊下,身上崭新青绿色团花褙子被日头照的熠熠发亮,她眉间带笑,往下走了几步,不一会就有个稍年轻的妇人,穿着洗旧了的绿布襦衣,晃动着身子,从接着福华院后院的小门里走了出来,脸上敷了厚厚一层胭脂,越显得她皮肤老皱。
“桂嬷嬷,留步,留步。”她紧巴着上前,又怕惊动了上头,故而不敢大声说话。
“你不好好在后院做事,来这作甚!”桂嬷嬷瞪着她,“不想当这份差,排着队有人要!”
来人是三等嬷嬷,在福华院干一些重活,虽然受些累,可说出去,怎么也是福华院当差的,有脸面。
她讪讪笑着:“我是来找嬷嬷的,也不是啥大事,是刘嬷嬷那事。”
提及刘嬷嬷,桂嬷嬷脸色唰的冷了下来:“她怎么了?”
“她没怎么,是她有个闺女,如意,这两日三天两头的往刘嬷嬷这跑,倒像是来商量事情的。我心里捣鼓,平日桂嬷嬷帮了我大忙,我也不是那白眼狼,不管有事没事,嬷嬷知道了,我这也就塌心了。”范嬷嬷一本正经的说着。
“如意?”桂嬷嬷冷哼一声,当年她既然能将刘嬷嬷扳下去,也不怕她能翻身,况且她也翻不了身,她扭脸冲范嬷嬷笑:“好算我没白疼你一场!继续盯着,往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范嬷嬷闻言,感恩戴德的去了。
外头突然听见几个碎嘴的丫头说大夫人回来了,桂嬷嬷就直接往锦歆院去了。
锦歆院紧挨着福华院,桂嬷嬷走了百余步,便到了锦歆院。
守门的婆子见是桂嬷嬷,亲自迎着,又差小丫鬟去通禀。
青衣在外头先同桂嬷嬷周旋着,正房突然穿出一阵瓷碗破落在地上的声音,青衣讪笑一声,假装怒斥:“也不知道是哪个蹄子手脚不利索!嬷嬷没惊着您吧。”
正说着话,沈惠埋头从屋内跑了出来,看也不看桂嬷嬷,直接甩门进了自己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