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闹出天大的事,我马昌俊不好再往深水里占了,否则,吃不了兜着走的。【】眼里的一切都厌倦,脑中的所有也全烦闷。被那伙人欺侮的屈辱离在心里,莫过如鸡狗的。慧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问:还没一星期就倒班了?我嗯地应付下。如今天地变小了,也不小,我在超市发生了这大的事,她竟一丝不晓。前几天给工资她,她就笑在眉头喜在心地盘算好了。说天马上转凉,几年没给你买件象样的衣服了,等下个月的工资就给你买件厚夹克衫去。现在正流行,电视里国家领导下乡都穿着。我说,天生黑锅底,怎么也流行不了我。再说前年的宏达股把几个积蓄全垫进去了。得积攒几个,腾腾等着用的。慧芬却还在如意算盘,再有工资了,我们家加个餐,买半个架子来熬白萝卜汤吃,秋高喉枯,润润嘴巴,也免得怪馋的。计划不如变化,自行车被盗引发的事打破了一切美好的憧憬。
吃了晚饭,慧芬没有去顾及腾腾,倒替我找出件过去流行的蓝的卡中山装;拿出手电筒用红塑料袋装好,还装了块快餐面和瓷盖碗,放到我面前,说身体是本钱,不能饿着也不能冻着。我身体棒着,饿个把月冷一个冬也没恙的,根本没心情去理会。她给我准备好一切,才记起问儿子:腾腾呢,就走了。也没添件夹衣。唉,都怪我,忘干净了。此时,避风港的家也变得生疏起来,嗨,该是去超市守夜的时候了。怏然不悦的我还是起身,盘跚出门。慧芬提醒:把东西带上。又咒了句:丧魂落魄的。我哦了下,转身提上塑料袋,惝恍而去。慧芬安然地去收拾家务。
阵风嗖凉,使穿着"先进生产者"汗衫的身子有些冷凛。是啊,地上落满了忸怩的黄叶,季节渐渐冷寞起来,冷寞中不知向何处去。超市是万万不能去了,要不上国庆家向他说说。不去超市也得给他打个招呼呀。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真象这秋夜,漆黑而深沉起来,想不到你马昌俊会走到这个坎里的。突然有人喊了我马师傅。过去听这称呼很荣耀,眼下听起来忒害怕和恐惧。难道康二虎斗不过他们,派人找我碴儿不成。我只当没听到,故意避到一热闹的小摊前,伴装买东西的。感觉他近了,谁说心无二用,我就在二用,而且多用。有一妇人买方便面,一旁的儿子嚷着要康师傅来一桶,摊主也推荐来一桶,说小儿子有眼光。妇人坚持北京方便面。我听得清楚来一桶2块,北京面才4角一包。这情形和我们家慧芬样是个当家的好手。然而,当家归当家,再节俭没有工作,没有工资给她,让她怎么当去,无米之炊呀。柜台前没人了,店主问我要点什么,我没作答,赶紧跟着那俩mǔ_zǐ离开。象小品里的,装着一家人。下台阶时还恍当一下,转脸一看没人发现。便快步到路边,不等我瞧见那mǔ_zǐ俩的踪影,却看到一张熟悉影儿,啊!怎么是他,孔道然。我喊了孔组长,他似乎没听见的。我赶上去,在他背后大喝一声:孔主任。看来他是躲避不了了。他惊呼:马师傅。我应变快,一幅坦然大气模样,哦地应声。不等他喘息过来,又说,我正要找你呢。忙补充,不是我,是我们--红炉厂的广大工人。孔道然有备而至的,说正好嘛,你找我,我找你。现在碰着了,你说不正好吗!顺着他的笑意我附和了,正好。他偏崩出句不该问的话:最近怎么在忙?我说,还不把你孔主任吃亏,把我们搞下岗了,忙个屁。他轻巧地说,下岗了再上岗不就得了。我说,你们当官的怎么都一个口气,坐着说话不知腿酸是吧,让你下岗试看。他知道自己的话说走了,轻拍了我的肩,似乎道歉的:去,我们去小酌一下。他见我疑惑的,又说,我请客。有人请客是巴望的事,我下意思跟他在一起了。
一路闲聊,穿小巷到西门油榨湾鸭子火锅一条街。入夜了还火锅香味飘逸,让吃过饭的我,不知是饱是饿,闻着就吞涎的。身为荆江人,还不知道有这么条热闹的好吃街。孔道然问:来这里喝过酒么?他就那官架势不改,我只嗯了下。他不再居高临下发问,走过几家,停下说,就进这家,七十三号。他们火锅是辣出味来的,不是那种直辣。不等他的话音落下,热情奔放的小姐已迎上,欢迎光临!一句欢迎光临让人感到无尚的自豪和尊贵。又有人领我们进了一间小房。房子不新不旧,没有装璜,很朴素的,可热气腾腾,房房有声,桌席满座,闹酒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