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呢?”
祭司把沾满鲜血的手指放进嘴里shǔn xī,脸上幸福的表情好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接着他挠了挠头,像是一个人在面对什么尴尬事情时下意识的举动。但他此刻显然不是为此,祭司把手从乱糟糟的头发里抽出来,若无其事的摊开手。在明亮的辉光中,他的手心里静静的躺着几根细长的白发。
”如您所见,我失去的是寿命。天之道,有所得,必有所失。这是非常公平的交易,但区别在于祭司一族的血脉可以让我们进行这种交易,而其他人连进行这种交易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语气中带着哀莫大于心死的落寞,可他的神色却是异常的平静。好像置身于这个旋涡里的不是他,而是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祭司很清楚自己的命运,这是一种被诅咒了的命运。
”当然,皇帝陛下,您和我们的情况并不一样。您是真龙天子,上天派下来统领人间的使者。我们需要付出自己的寿命,以达成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愿。而您只需要向上天祷告,便可以顷刻之间山崩地裂、斗转星移,政通人和,海晏河清。实在不可同日而语也。而且在下的身份也只是皇上您的一个臣子,为您肝脑涂地乃至以身殉道都是在下的本分。”
祭司轻轻把还在服侍自己的少女抱起来,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纯白面纱,在她一脸慌乱的神情中把她放在自己的座位上。而他自己则是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他的下身赤裸,赤红的阳具上还沾有yín靡的白色液体,可这样放浪的情况出现在他身上却并没有让人觉得厌恶,反倒是让人惊讶于他眼中的放荡不羁。
这是下马威吗?对自己,一个共和国的帝王?皇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嘴角慢慢浮现出一抹笑意。
少年总是如此,野心勃勃并且不甘心居于人下,而垂垂暮矣的老人惊讶于他们的锐气,然后用手中的权力去打压磋磨他们,美名其曰是对他们心性的锻炼。可那群少年他们无论要摔多少次跤,要撞破多少堵南墙,心中的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也不会熄灭。相反的,它只会愈烧欲旺,直到最后,把所有阻挡他的人全部烧死!
看着他那张清秀的面容,皇帝忽然想到了上任祭司——那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对于皇帝来说,可悲又可喜的是先帝太过圣明,自己没有一点可以发挥自己力量的余地。而对于上任祭司来说,他几乎没有如同其他祭司一般为共和国的发展作出怎样准的预言。并不是他做不到,而是先帝拒绝了他的帮助。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先帝以超脱常人般的睿智目光冷静地审视着共和国上上下下所有的事务,而上任祭司就像是一把久久不被使用的宝刀,在岁月的腐蚀中慢慢的生锈破碎。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活到了第二任帝王也就是现在的皇帝登基的时刻。直到他寿元将近的那一刻,他还是没有为共和国做出一份贡献。
那位老人不甘心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去,于是他提出,可以献祭自己最后一点寿元来把皇帝命中注定的皇后接回来。皇帝同意了他的请求。
上任祭司所希冀的东西,现任的祭司却并不怎么喜欢。这一种怪异的反差本不应该在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中心里出现,可现在的皇帝却非常的欢喜他。他仿佛能够听见这个少年心里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就像是很多年前在这里,也有一个少年,也是这么目光炯炯地看着坐在皇位上的那个男人。
皇帝打了个寒颤,似乎又看见了那个男人冰冷而又绝情的眼神,他望着远处灯火照不到的黑暗处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要知道,有时候,不是你选择了命运,而是命运选择了你。你我皆是如此。”
“命运?您在和这个世界上可能最了解命运的祭司探讨命运?”祭司笑了笑,转身在少女束腰上垂下来的纱裙上擦干净自己的阳具。少女们虽然都是皇帝的女奴,但女奴与女奴之间也有分别。她们这种被豢养在里皇帝最近的寝殿里的女奴自然是最高级的那一种,身上的衣服都是宫廷织造司专门负责制作的。每一件裙子都能抵得过平民百姓几年的不吃不喝。
但祭司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在那件纯洁无瑕的纱裙上留下一道道肮脏的液体,清理完毕后便穿上自己的亵裤,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冠。皇帝并没有什么被忽视的不快,他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个白衣少年,不耐心的人是没有资格坐上这把帝王宝座的。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祭司踏歌而行,身形渐行渐远。单薄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越来越长,最后铺满了寝殿里的地毯,从伟岸的大门一直延伸到皇帝的脚边上。
不知道又付出了几根白头发的代价,祭司那依稀可见的身影里好像又打了个响指,寝殿的大门缓缓合上。墨黑色的阴影自皇帝的鬓边慢慢蜿蜒而去,最后在那高挺的鼻梁处完全闭合。
皇帝脸上的笑容随着门外的光亮一点点的消失,等到大门完全关闭的那一刻,他的脸上重归于帝王的那种标准表情——冷漠无情,却又有着似是而非的温柔。
一个合格的帝王是不能有任何感情的,只要有了感情,就会让你有更多的弱点可以被你的敌人利用!
但你不能表现出来没有感情。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如果你的大臣看到你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丝毫不放在心上,他们又怎么敢放心大胆地为你做事呢?他们又怎么能不怕你到时候卸磨杀驴呢?
熟悉的话语再一次在耳畔响起,皇帝仿佛又回到了被那个男人谆谆教导的日子里,或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眼神能够柔和那么一些,能够让皇帝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废物,能够让他稍微感受一下那可怜的亲情。
“滴答!”
一滴眼泪悄悄落在地毯上,地毯的绒毛很是柔软,皇帝本不应该听到眼泪落下的声音,可他却觉察得异常清楚。与此同时,他还仿佛听到了自己心底传来一股心悸的阵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破碎开去。
他痛苦地站起身,双手颤抖着摇响了传唤铃,唤来宫女抬走了这些勤勤恳恳服侍二人的蒙眼女奴。然后皇帝望着空无一人的寝殿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眼神里是不正常的赤红色。现在他的情形就像是一根绷到极致的琴弦,只要稍微有人抚弄就会立刻崩断。
没过多久,弦断了。
他汗如雨下地仰躺在龙椅上,对着匆匆忙忙赶进来“护驾”的侍卫说道,“去霁月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