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毒，害我？”她艰难地说着，指尖抠入了桌毯。

白水瑶只低垂着一双美目，沉沉落下泪来。

“赤流玥救下我的时候不知道我是谁，我想留在他身边，于是我告诉他，我叫白悠兮。”

白悠兮咳出暗红血液。

“他眼睛不好，认不出人。可他在皇宫受尽屈辱，我便帮他步步夺嫡，耗尽灵力替他治好了眼睛。自此停止修行，躯体与凡人无异。”

水瑶抬眸，泪凝于睫，一双妙目美得惊心动魄：“赤流玥今生只爱过一个女人，她叫白悠兮。小姐，这个人只能是我。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怎么还能回来，你为什么不死在雪山上？”

白悠兮苦笑三声，捂住心口将桌上的玉狐打翻在地。

这世上最为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死里逃生后寻到了唯一亲人，她却一心要你死在回忆中，再也不会出现。

“那个和我情同姐妹的水瑶，早就在狐族内乱中死了……我眼前的这个，不过是个要靠我的名字博取夫君欢心的可怜人罢了……”白悠兮嗤笑几声。

白水瑶恼羞成怒，一把掐住白悠兮的喉咙，加大了手劲：“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就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白悠兮唇角微微掀起嘲讽一笑：“其实你何必大费周章给我下毒，我本就中了寒毒，活不过几日了……”

白水瑶眼中划过一丝不忍，却仍旧红了眼眶，妒忌成狂：“我没有错！是我先爱上赤流玥的，你……可他却瞎了眼要娶你……白悠兮，你何德何能？”

指尖摸索着握住水瑶的手腕，白悠兮弱道：“在这宫里，有多少人死在你这双手上，你看看你屋子外面聚集了多少冤魂……你以为找无虚道长来驱邪，就能消除他们的怨气么？”

她心在滴血，进门之前她就一直在想，能招引这么多冤魂缠身的皇后娘娘，可还是她当日认识的白水瑶？

“呵，”白水瑶将白悠兮甩在一旁，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叹道，“他们要怨就怨我吧，别伤我孩子就行……哪怕是我死了，我也要好好把他生下来，流玥的骨肉……”

白悠兮长长喘着气，抹了一把嘴角的血。

“我还想问你，你额头的花钿，可是曾经的火菱花？”

火菱花，火狐族遍植。

她很小的时候见过一回，在两族交界之处，形状奇异的花朵摇曳在风中，像极了被风吹动的火苗。

她昨夜想了很久，才想起来。

有些事实本不该揭穿，怕伤了珍贵的情谊，却又不忍心白白辜负了自己。

水瑶蹲在白悠兮面前，淡淡道：“没错。我是火狐，我爹派到你们玉狐族做奸细，从小就潜入你们族里，变换了毛色，想办法扳倒你们。可我没有想到，冰雪神针那么强大，失了那么多神气还能和血色琉璃抗衡，造成玉狐火狐两族同归于尽的下场。我真的好后悔，没有多偷走一些神气。”

白悠兮如晴天霹雳。

这个念头她先前只是猜想，现下从水瑶口中道出，她只觉得心被撕裂成好几块。

她从小到大视若亲人的好姐妹，竟然亲手杀害了她的整个家族。

她们之间的情谊，竟也就如同泡久了的梨花花瓣，从纯白到暗黄，再也不复当初那般鲜活。

“你背叛了我爹娘……水瑶，他们那么信任你，我这么信任你。”痛彻心扉。

白水瑶转过身，看不清神色。

“那是你们愚蠢，从来不懂得戒备亲近之人。”

白悠兮冷冷笑：“我现在觉得，不管牺牲多少同族，灭了你们火狐族实在是替天行道。你们这样的狐狸，哪里懂得真情可贵？”

水瑶还想说什么，白悠兮大喊一声“霜迟”，雪亮的长剑已经划过白水瑶侧脸。

她惊起欲躲。

白悠兮趁着惊慌一刻破开窗门，提起全部魔气跳了出去。

身后立即传来了奸细的女声：“抓刺客！来人啊，抓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