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没再说话,很快,先后喝完了排骨汤,江沅收了碗,嘱咐两人:“没事了就早点睡。”
话落,她收了碗筷,进了厨房。
从龙锦云回来后,她脑子一直是懵的,在厨房里洗碗,手指都变得僵硬,差点摔了碗,也不晓得要怎么面对其他人,磨磨蹭蹭地洗了碗,感觉到江晨希和阮成君都回了房间,她才出去。
坐在客厅沙发上,她盯着窗外江志远的身影出神,还没有一分钟,听到阮成君的声音:“江沅姐姐。”
江沅一扭头,发现阮成君不晓得什么时候出来了,眸光忐忑地看着她。
该睡觉了,小少年还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和黑色长裤,站在客厅的灯光下,直挺挺的,清瘦端正,看上去,就好像一棵小小的白杨树。
江沅挤出一个笑,走过去问他:“怎么了?”
两个人进了房间,阮成君仰头看着她,试探着,轻声问:“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眼眸漆黑,俊俏的脸,有几分文秀的白,这样看着人说话,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知怎么地,让江沅第一时间想起阮湘君了,心里难受的不行,唇角倒还轻勾着笑了一下,抬手揉揉他头发:“没有,想什么呢。”
“可是你妈妈生病了……”
小少年咬唇看着她,声音显得很忧伤。
“不是什么严重的病。”
江沅揽着他肩膀,让他坐到了床边,自己也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耐心地解释说:“癌症并不可怕,而且只是刚开始,都能治好的。那些晚期的才治不好,你别想太多了,乖。”
“那我还能在你家待下去吗?”
“当然。”
江沅又笑,眼睛都微微眯了一下,“说了要照顾你的,我可不是那种不守信用的人。”
“……能拉钩吗?”
小少年又问。
“拉钩。”
江沅伸出小拇指,跟他勾到了一起,晃了晃,声音轻柔,哄小孩似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丑八怪。行了吧?姐姐不骗人。”
“嗯。”
看着她,小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抽了手,腼腆地笑了一下。
江沅拍了拍他胳膊,“早点睡,再有什么事叫我。”
“知道了。”
阮成君点点头。
安抚好他,江沅便出了房间。
侧着身子拉上房间门,有那么一瞬,感觉快要崩溃。
她不怕苦,也不嫌累,却特别畏惧这种来自于命运的无力感,这个家,情况只是刚刚好转了一些而已,却要承担这种突如其来的重压,龙锦云一病,家里这一摊子,要怎么办才好?
她也不想去打扰江志远,默默地舒口气,回了房间。
时间其实还早,江晨希没睡,看见她的时候,好像总算有了主心骨,开口便说:“姐,妈她……”
“没事的,别自己吓自己。”
江沅打断她,“妈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一点儿小事也哭。”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江沅再次打断她,“先不说了,我出去收拾一下客厅。”
话落,她转身又出了房间。
客厅和厨房,她上午其实收拾过,也就将被小明月拉乱的东西整理了一下,便没什么活可干了。心里却静不下来,她又去收拾洗手间,绑好了垃圾袋,想要出门去扔,顺带透透气。
大冬天的,外面还下着雪,她在卧室里裹了件长款羽绒服,还穿了雪地靴,拎着一袋垃圾,出门了。
“砰!”
垃圾袋丢进单元楼门外垃圾桶的时候,发出一声响。
这响声,惊动了绿化带边,靠在黑色轿车上的一个人,那人抬眸看向了她。
晚上八点多了,正月里,大雪纷飞,天早已经黑了,小区里的路灯却亮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映在路灯的光晕中,好像一片一片,透明的蝴蝶。
积了白雪的地面上,落了几截烟头。
陆远穿了一件黑色大衣,就那么靠在车边,指间夹着的烟,闪烁轻微火光,双肩、头发,甚至包括胳膊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也不晓得在外面站了多久,那张脸,苍白锐利,冷得不像话。
错愕地看了他一眼,江沅迟疑地唤了一声:“陆远?”
她没恨过他,先前却也怨过,这会儿却不怨了,因为有了陆川,早已消弭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只这一刻,在家门口看见这样的他,多少有些震惊。
“沅沅……”
陆远一开口,声音僵冷,甚至微微发抖。
他知道她的地址,一直都知道,像一个偷窥者一样,曾经偷偷地来,待在这个地方,也没什么想说的,甚至没想过惊动她,就守在她窗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过去了就算了,要认命,要放手。
可——
还是觉得痛。
她是他心底唯一的柔软,他曾经想过好好爱她。
只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就这么庸碌、平凡,找一个普通的女孩儿,永远生活在陆川的阴影下,被陆家所有人继续看不起。他想往上爬,被那些人认可,想做出成绩,荣华风光,都想要。
江沅裹紧衣服,走到了他跟前,拧着眉,仍是一脸诧异:“你在这儿干嘛?这么大的雪——”
冷不丁地,整个人被紧紧地抱住了。
陆远身上奇冷无比,两条胳膊,死死地箍着她,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低低呢喃:“我后悔了……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都留给他,你跟我好不好,只要你跟我……”
“你放开……先放开我……”
江沅被他箍得要窒息,忍不住挣扎。
陆远却好像有点魔怔了。
他在寒冷里待了太久,贪恋将她困在怀里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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