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志远悔得肠子都青了,眼珠子通红,看着她说:“先前你说了,九中这有钱的孩子多,沅沅放进去不一定能跟他们合得来,让我选个其他学校来着,是我非要让她去。”
江文秀:“……”
她先前说这话,纯粹是推脱之词,这会儿却没办法解释,只觉得难受,脑海里浮现出病床上江沅那副样子,罕见的,愤怒难以遏制,又问江志远:“报警了吗?”
“还没有。”
“怎么还没报警?”
江文秀一愣,着急地说:“事情都这样了,得警察来处理。”
“这我知道——”
江志远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事发在一个ktv里,你们班上那个班长他亲戚家开的,班主任也来过,说是事发现场保留着,监控也有,我们要怎么追究,他全力配合,可是文秀啊……”
再看向妹妹,江志远一脸羞愧忧虑:“现在这社会你也知道,尤其是九中,你们领导肯定不希望这事情闹大,沅沅好不容易进去念书,过了年可就要高考了,还有你,你找这么好的工作也不容易,我们要一意孤行,这后果……”
他话没说完,江文秀却第一时间明白了。
突然沉默了下来。
她大哥这担忧,没错。
这么大的事,牵扯到七班好几个学生,一旦报警,几个人都得进监狱。别说校领导和家长那边能不能接受,她甚至担心欧阳昱那边能不能承担。江沅是插班生,他们家又无权无势,若因此惹恼了学校,江沅的高考也许受影响,她的前途也许就此终结,很多事,都值得忧心。
“我这当哥哥的没本事,平时也给你帮不上什么忙。你说你这好不容易出人头地了,有一份这么体面的工作,现在还有孩子要养,我难受啊,怕这事情影响你前途,也怕沅沅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学习机会,就这么……”
“哥。”
江文秀打断他,认真地问:“你想私了,让赔点钱?”
“那当然不行!”
江志远看了她一眼,态度一下子坚决了。
江文秀叹口气,苦笑了下:“既然你已经有主意了,这些话就不用再说了。看着孩子那样,我这虽然不是亲姑,心里也不好受。她也没做错,从小在家里又受尽委屈,这件事我们要不帮着讨公道,还有谁能帮着给讨公道?我工作的事情你别管了,工作再重要,能有人命重要吗?赶紧报警吧。”
闻言,江志远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他打电话报了警,宋康安正好领着儿子出了医生值班室。
早上没吃饭,宋佳泽喊肚子饿,夫妻俩便先一起离开,带儿子去吃饭。
江志远将三人送出病区,再返回病房,垂眸看向病床的时候,正对上江沅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眸,她定定地看了江志远一眼,虚弱地唤了一声:“爸。”
“醒了!”
江志远一愣,连忙走过去问:“感觉怎么样?”
江沅嘴唇动了动,干涩的不行,身子也想动,却仿若千斤重,稍微动一下,好些地方都有拉扯的痛感,她便没有再动了,对上江志远关切痛惜的神情,微微湿了眼眶。
这孩子眼睛生的好看,泪水盈眶,越发让人心疼难受,江志远声音都放轻了,“是不是疼?”
“动了手术吗?”
身上插了两个管子,江沅能感觉到,又问。
“……嗯。”
江志远不忍心告诉她太多,点了点头。
江沅微微失神,“哦”了一声,目光又移开,观察病房。
左边床上有个病人,右边应该是个洗手间,整个房间里,统共也就三个人,她,陌生病友,江志远。说不清为什么,心里有很淡的怅然若失的感觉,她的目光定在点滴上,抿着唇看。
做完手术刚醒,江沅又不能吃饭,第一天连下床都困难,江志远略想了想,又说:“我去给医生说一声。”
“嗯。”
江沅看了他一眼,轻声应了。
“吱呀”的一道门响后,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左边的老太太住院好几天,已经到了恢复期,精神尚可,眼见她醒来,便开口说:“可算醒来了。”
江沅身子动不了,眼眸转过去看人,因为还有些晕沉,也不晓得说什么,只能冲人一笑。
她脸上的红肿指痕还没完全消散,却也从优美轮廓看得出,小小年纪,已经是个美人,病中虚弱,乌黑的眸,苍白的唇,很是惹人怜爱。
老太太见她笑,多少有些被触动,喟叹着又说:“昨晚可是将一群人给急坏了。尤其是你那个男朋友,杵那儿一整晚都没合眼,小伙子个子高,长得也好,就是脾气有点急,发起火来老吓人了。”
江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