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歇尔男爵大大咧咧的跟奥古斯都讲述那一夜他庄园遭遇的袭击情况,他的坐姿很奇特,可能是伤势缘故,跟他魁梧彪悍身躯上缠着的白纱布交替映衬,构成一个很滑稽的画面,可他丝毫不觉,就这样坐在奥古斯都对面,像是在叙说别人遭遇的惨况,他几句概述便将那一夜的经过描绘了出来,不过当然不能指望他描述的多有立体感,马歇尔也完全没掩饰他语言侏儒的形象,然后等他讲述完他家族的遭遇,马歇尔迎着奥古斯都的阴沉脸色,豪放笑道,大人,您不用费心,就是死了个继承人嘛,我虽然受了伤,但好歹没影响到繁殖能力,相信我,死一个我还能创造起码十个出来,前提是您得尽快让您的仆人富裕起来啊。
像是他唯一的继承人根本是拣来的,岂止是轻描淡写。
奥古斯都勉强微笑,他一直对这个粗糙豪迈的男爵有着相当程度的好感,不仅仅是因为后者为他解决了尼罗河的难题,关键是像这个时候马歇尔男爵表现出来的智慧与谅解,让习惯了应付那些奸诈仆人哭诉哀求的奥古斯都感觉相当轻松,尽管他很清楚这种轻松下的沉重全部都背负在对面男人的身上。
他了解完马歇尔家族遭遇的惨况,考虑片刻,便起身拍了拍这个彪悍男人的肩,笑道:“放心吧男爵,那个时候你随便拥有多少女人都是由你决定的事情,财务状况不会成为你的负担,哪怕你想包养神圣帝国内某家族名贵的金丝雀,都不是问题。”
“神圣帝国的金丝雀吗?”马歇尔男爵哈哈大笑:“真期待那一天尽快到来啊。”
奥古斯都微笑,会的,顿了顿又补充道:“不会太久。”
魁梧身躯下有颗玲珑心的马歇尔知道他的大人接下来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很自觉的起身道别,拖着他受伤的一条腿,他一瘸一拐走向门口,实在是悲凉而滑稽,随后,就在他走到了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瓮声道:“我有个请求,希望大人您能满足。”
奥古斯都疑惑向背影高大的马歇尔。
再没有张狂大笑的马歇尔平静道:“如果有可能,我想亲手割下克里斯多夫的头颅,用他的头颅盛满他的鲜血,点缀阿尔弗雷德的庆功宴。”
怎么可能漠视他唯一继承人的死亡。
……
送走马歇尔男爵,奥古斯都独自坐在他的私人书房艰难调整他的情绪,他一遍遍暗示愤怒与焦躁是人类最大的原罪,也是影响判断力的最终源泉,终于在深呼吸后平静许多——然后右手无意识在书桌上轻轻敲击,他皱眉分析着克里斯多夫目前的真正处境,以及克里斯多夫背后的那只手究竟在打着怎样的主意,他沉默进行自我推断,辩证;一直持续有将近半个小时,再次意识到他完全没办法仅凭猜测得出结论后,他才又一次放弃他的谋划。
实力终究是决定结局的命运之手。
奥古斯都想着克里斯多夫那里他不到的手,再想着阿尔伯特引领他走上骑士道路时所说的那些话,他知道,他没有时间再去犹豫了。
他起身,走回他和伊丽莎白的共同书房,中间在走廊上停留片刻,又了会城堡前纷乱的避难帐篷,他径自走到书房后便轻轻坐在了伊丽莎白的对面,接着,迎着伊丽莎白递来的微笑,同样微笑的他却并没有去抽出面前的资料或者文件,而是就这样静静着伊丽莎白,似乎是在思考,但又像是犹豫。
伊丽莎白终于感受到奥古斯都的眼神,疑惑笑道:“怎么啦?”
奥古斯都努力笑了笑,先是摇头,随后却反常问道:“对了,上次你跟我说索菲娅给你来信了,上面写了什么?”
“不是说了嘛,索菲娅邀请我去帝都找她呢。”莫名其妙的嘀咕着,伊丽莎白也找到几天前的那封信,试图交给奥古斯都,让他自己,可奥古斯都却轻轻摆手拒绝,伊丽莎白便只好无奈又道:“给你你又不,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在想什么。”
奥古斯都依旧微笑,温和道:“那为什么不去呢?你,现在又没有很多工作需要做。”
伊丽莎白下意识便要开口,但很聪明的她在开口前骤然便察觉到了奥古斯都的真正意图,她的微笑凝固在了精致的脸上,没有说话。
奥古斯都自顾自笑道:“去吧,跟帝都比起来,费里城可就是不折不扣的乡下城镇了,相信那里一定会有趣很多。”
“你到底想说什么?”伊丽莎白的声音平静而稳定。
奥古斯都摊手,无辜道:“没有啊,只是觉得你和索菲娅本来关系就不错,既然她邀请你去帝都,没理由拒绝的嘛。”
“那为何几天前我收到信的时候你不说出这些话,反而是这时候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