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去了。”
阿尔弗雷德的最终山山腰,穿着洁白衬衫的阿忒拉斯望着脚下的枯萎枝草,在雪白堆领的映衬下,他苍白脸上的那道伤痕尤其刺眼。他终于还是艰难说出了这句话,像是突然轻松了许多,没有回头的他笑了笑,很快又道:“从前我喜欢听到你的声音,想要你和我说话,可今天,就让我说话,好吗?”
站在他身后,着他背影的女孩果然没再说话的意思。
阿忒拉斯神情逐渐漠然,望着眼前,望着脚下,他全然坚毅。
“我这次回去很可能会死,也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能够活着见到你,可我还是必须得回去。”
“我承认,最初的几天是我人生中从没有经历过的黑暗,要知道,怎么可能轻松,怎么可能不绝望,可问题是绝望和恐惧有用吗?没有,非但没用,每当我想到我的敌人们会因为我的绝望和恐惧而大笑,我就更不敢恐惧更不敢绝望了,他们都在着我:活着的,在等我重新站起来,在等我步入地狱,再不然就是幸灾乐祸;而死了的,有的在嘲笑着我,有的在期待着我;尤其是那头死了的老狮子,我如果绝望如果恐惧,哪怕是在地狱,他也会死不瞑目吧。”
有寒风吹过山腰,不冷,然而阿忒拉斯每一个字都在寒风中散发着刺骨的冰冷。
“说起那头老狮子,他活着的时候,我一直认为我已经长大,我已经可以决定索伦的一切,我甚至觉得根本再不需要他,所以我对抗他,不理他,只是在他格外罕见的的耐心宽容和包容下肆无忌惮的追求我想要的;可现在,他死了,我却反而觉得我还没有长大,我的肩膀还不足以承担索伦的一切。”
“是不是觉得很好笑?是啊,更好笑的是,我这几天始终在回想那头老狮子还活着的时候,他所给我的宽容,给我的一切,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他死了,带走的不仅仅是我最牢靠的精神支柱,他甚至也带走了我最后的安全感……尤其是每个漆黑的夜晚,当我到我的敌人们张狂大笑的脸,这种感觉便越发强烈。”
“可他真的就这么死了,那头最骄傲的狮子就这么死在了一条狗的撕咬下。”
“我想让他活过来,告诉他,我会听他的话,再也不会和他做对;我想让他活过来,告诉他,我会放弃所谓的骑士信念,我会按照他的要求努力成为一个合格而让他满意的索伦继承人;我会答应他,再不追求他口中那愚蠢而莫名其妙的所谓爱情,彻底放弃曾经我很想要很想要的一切美好事物。”
“但他再不可能活过来了。”
“伊丽莎白,你知道吗,我曾经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在我还小的时候,第一次碰到你,不小心踩坏了你的小裙子时,我就发誓你将来一定会是阿忒拉斯的妻子,我会用这世间最大的幸福来换取这世间最完美的你,在我心里,我坚定的认为,好不容易才在这肮脏的世间遇到你,又怎么能够让你离开……为了你,我可以让那头骄傲而固执的老狮子一次次放弃针对阿尔弗雷德的计划;为了你,我可以牺牲那头疲惫老狮子一切的休息时间,只求他能够改变他的会议决策;为了你,我甚至愿意拿他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威胁他,让他给我骑士团来守护你;为了你,我曾经愿意牺牲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来捍卫你。”
“可是,都是曾经了。”
“我有的时候就忍不住会想,那头老狮子是不是为了惩罚我,才会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一条狗咬死。”
“一定是的,他肯定是在用这世间最残忍的惩罚方式来惩罚我。”
……
“我很想跟他说一句,父亲,我为我不切实际的荒唐梦想而感到抱歉。”
“可我再也没有机会跟他说抱歉了。”
……
早已泪流满面的阿忒拉斯没有擦拭他脸上的泪,他说道:“伊丽莎白,这次离开,我便再也不会离开了。”
他怔怔着手中那枚纽扣,接着松手,任由纽扣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