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灵物,广义上来说,万物皆有灵,可称之为灵物;但狭义上的天地灵物,却仅限于一种——经无数年蕴养及极大的偶然而形成的、没有真正实体的存在。
小仙鹤虽然自称画中灵,但它的本体并不是这幅画,而是作画之人遗留在画上的那一抹虚无缥缈的情绪。
烧了画,它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等它给墨天微作了个小弊,一道苍老的声音骤然在殿中响起:“鹤仙,你又徇私。”
小仙鹤僵了僵,旋即满不在乎:“能得我青睐,也是他的本事,算什么徇私呢?”
“勿要再犯!”苍老声音颇为严厉,“我等受主人所托,为他传承道统,岂能因一己之私,坏了大计?”
听见“主人”二字,小仙鹤终于是不甘不愿地低下头,“鹤仙明白,必不敢再犯。”
“如此便好。”
苍老声音迅速退去,鹤仙却再无之前的兴致,意兴阑珊地回到画中沉睡去了。
?
“小家伙,可不要忘了‘何罗’!”
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传入墨天微耳中,她听出来了,这是小仙鹤!
“何罗……难不成还有别的含义?”她心中警惕起来。
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墨天微环顾四周,发现身处一间书房之中,只是书架上摆的却不是四书五经,而是一部部剑法,粗略一看,不下百本。
而晏之扬,却不在这里。
回想了一番之前剑冢中的情况,该说剑修总能得到特殊对待吗?
墨天微随手抽出一部剑诀,正要翻阅,房间内却忽然多了一人。
那是一个白衣男子,他眉眼含笑,温和儒雅,一双清冷的眸朝墨天微看来,“你倒是有一番际遇,能令鹤仙放水。”
墨天微不清楚他口中的“际遇”是什么,但“鹤仙”——应该是之前那只小仙鹤吧?
果然,她就说第二关不可能这么随便让她通过,原来是小仙鹤放水了呀!
白衣男子又道:“只是它会因一时之念放你过关,我却不会了。”
“第三关本是让你在一月之内,任选这一百部剑诀中的十部,推衍出能完全破解的剑法,”虽然依旧在笑,但墨天微分明听出他话中的一丝不怀好意和幸灾乐祸,“如今,你的时间只有二十日了。”
“小家伙,好好努力吧!”
白衣男子说完后,又凭空消失了。
墨天微:“……”
让一个筑基修士做这么难的任务,真的好吗?
墨天微心中连连摇头,剑法之间虽有相克之说,但若非为之,很少有人针对一部剑法创造出完全克制它的剑法。
她眸中飞快掠过一丝阴影,这种事情在沧澜界中有多少人做过她并不清楚,但却知道,不久之后,有一人正会如此行事。
北辰殊,可不就是完完全全破了师兄的剑道,让他几乎一蹶不振么?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墨天微的视线落回到手中的剑典上,时间紧迫,不容她想些别的事情。
晏之扬的待遇与墨天微差不多,只是因为是元婴真君的缘故,他的考验比墨天微又要艰难太多。而且他也属于“作弊人员”之一,自然难上加难。
是以一时半会儿,他也没工夫去想之后怎么整墨天微。
虽然他修为不差,但这世上,又有谁会嫌传承太多呢?
·
弈剑宗。
近来,弈剑宗之内可谓暗流汹涌,下层弟子还好一些,但已经有了师承的内门弟子,则俱是心惊不已。
先是有卫师兄因那桩旧事的缘故命人屠杀一镇;后又有人说卫师兄犯下如此大错,而是他人嫁祸,这嫁祸之人自然不言而喻;而这两天,有听说有弟子义愤之下,举报北修城城主滥用职权,诬陷好人,以致北修城内乌烟瘴气……
一桩接一桩,竟是不得安宁。
人心浮动,往日那虽然虚假但还算和平的表象被彻底解下,算剑派与剑阵派的矛盾因为这一件件事情愈发激化,已经到了几乎无法遏制的程度,就连剑域的其他宗门也有所耳闻。
剑道七宗向来勠力同心,此番弈剑宗有分裂之象,其余几宗岂会当作没看见?
自然要遣人来问明真相。
而剑宗派来的人,自然便是出使各大宗门频率最高的林昭行了。
他还带上了尹月白,两人奉宗内剑尊之命而来,得到的指令是查明真相。
显然在剑尊们心中,此事来势汹汹,着实蹊跷,说不定便是魔门……乃至于道门的手笔,不可掉以轻心。
换做平时,弈剑宗自然也能想到,只不过如今身在局中,难免有所疏漏罢了。
剑宗是剑道七宗中执牛耳者,但也没想着随意插手其他宗门之事,此番前来,只为提醒。
即便如今乃是多事之秋,但剑宗来使,弈剑宗也不会有分毫怠慢,相反,宗内两方都希望能得到剑宗支持,以压过另一方。
一路而来,林昭行还能保持那万年不变的和煦笑容,尹月白确实眉头紧锁,已然多有不耐。
一旁曲意逢迎的几位弈剑宗内门弟子见状,也终于察觉到自己太过阿谀,以致招来不喜,登时暗暗后悔。
他们虽是有师承的内门弟子,但师尊不过是初入金丹或是在金丹蹉跎多年无望元婴之人,地位不如那些真君亲传。
此番弈剑宗内出了如此大事,他们的师尊也坐不住了,命他们多多讨好剑宗弟子,不可有违。
却不想,弄巧成拙!
到了弈剑宗安排的住所,林昭行与几人客气地别过后,脸色也沉了下来。
尹月白心情十分恶劣,毫不留情地批评:“弈剑宗竟成了这副模样,委实不堪入目!”
“慎言。”林昭行看了他一眼,提醒道。
只是虽然这么说,但他心中也是同样想法。
早在多年前,师尊来过弈剑宗后,便发觉弈剑宗有些不对,恐有分裂之祸,今时今日,竟是一语成谶。
临行前剑尊之言又在耳边响起:“弈剑宗,不该如此,有奸人算计……”
奸人……什么奸人,能将一个好好地宗门祸害成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