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的时候,还是会忽然忘记……
忘了他是谁,忘了他做过什么。
就像之前看到白昼圣光骤然爆发,她什么都忘了,只想着……
小月,小月在那里啊。
如果不赶快的话,如果不挡住那些光的话……他会死啊。
就算他是恶魔,就算他杀过爱伦伊斯那么多人,就算他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实话,就算他处心积虑蓄谋已久……
可他也是她的小月啊。
那个会安静地拿着毛巾一点点擦干她被雨水淋湿的头发、系着围裙做荷包蛋给她吃、被人找茬时挡在她身前毫无半分退让、每每遇到危险总会像神明一样降临的小月。
心底却依旧泛起刺痛,细小又清晰,反反复复。像是有一根很深很长的刺扎在心里,斩不断、拔不出,每次看见他,触摸到那双透着暖意的手……
那根刺却扎得越深。
眼圈泛着红,眼角渐渐湿润了。千翎低着头吸了吸鼻子,略微用了点劲,从他手里抽回手来。
晨风清浅,卷起黑色长袍,随风轻拂。
他看着她的背影,感觉着手指被一点点挣脱开,渐渐紧握的掌心再度变得空落冰冷。
无法挽留。
缓缓垂下睫毛,他眼底掠过一抹黯然,空落的手一点点握紧,却再难以留下哪怕一点点的熟悉温暖。
明明依旧关心在意,却始终倔强着不肯承认面对。
“……你还是恨我?”
声音低低,从身后传来。
千翎愣了愣,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的人。
黑发如瀑垂落胸口,纤长发丝染着一抹淡淡金色晨光,随风轻轻飘拂。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低着头,睫毛轻垂,掩盖了眼底的哀伤。
千翎看着他隐约透着苍白的脸,心忽然一软,像是被什么揪紧。
她抿了抿嘴唇,缓缓摇头:
“小月……你帮了我很多,我没有理由恨你。”
只是……不见面也许更好。
如果心里有一根拔不出的刺,那不去触碰它就好了。
他看着她,缓缓垂下睫毛,没有说话。
“而且……”
像是想起了什么,千翎抬起头,注视着他的脸,眼神渐渐温和柔软了几分,透出熹微光亮:
“我还没跟你道谢,小月,上次被卫兵围困的时候,谢谢你救了我,还有小啾的事……也谢谢你。”
他看着她眼里的温和光亮,顿了顿:
“……小啾?”
“就是驯兽场逃跑的那头巨角魔,因为它总爱‘啾啾’地叫,所以我就叫它‘小啾’了。”她一本正经地解释。
他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眼神略微古怪了几分。
记得以前在爱伦伊斯的时候,她曾因为他头发和眼睛的颜色,而想给他起个名字叫“小白”。
那时候,他对她还有着几分本能的敌意,原本不打算搭理,却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称谓逼着不得不说出自己原本的名字。
过了这么久,取名的水准一点都没提高呢。
他看了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缓缓垂下眼睑,清澈见底的暗红眸子渐渐淌出一抹无奈,无奈中透着些许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