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其实也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住在哪里。”陈典垂头丧气地说道:“真的,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平时对他的称呼,是枯晨大师。96年春天,我的女儿才五岁,有段时间她一直半夜发癔症,到处求医问药都治不好,后来是他主动登门用神秘的术法医治好了我的女儿,还说是我个人的煞气太重,体虚多灾,才导致女儿生了阴邪之病。可我身上的煞气是天生的,几乎不能医治断根,只能靠他长期施术来压制煞气……”说到这里,他有些生恐钱明和赵山刚不相信似的,道:“我说的,都是真的,相信我。”
钱明微微皱眉,看向了赵山刚。
赵山刚却是好整以暇地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陈典这番在常人听来简直是鬼扯的话语哪里不对,道:“接着说。”
陈典咬了咬流着血的嘴唇,接着讲述道:“以前,我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所以经常锻炼身体,还专门去练习过武术,希望可以让身体好一些,但一直都不怎么好。后来经过枯晨大师的帮助,身体状况果然好了许多。前年冬天,枯晨大师让我帮他去晋西省杀一个人,除了来回盘缠之外,还额外给我五百元钱。我本来就因为体弱多病,家里没什么钱,而且枯晨大师对我有恩,所以当时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但我没什么信心,于是枯晨大师在我身上施术,让我几乎瞬间就拥有了难以置信的武力,还能保持这种状态长达四天时间。去年夏末,我和你们因为占地的事情发生冲突时,也请他帮忙施术,但事后,我给了他一千五百元。可惜,到最后还是没能从你们手里多拿到钱,反而吃了亏……”
“别说这些没用的。”钱明打断了陈典的讲述,道:“你说不知道他人在哪里,那你们平时怎么联系?”
“平时有事都是他晚上来找我。”陈典急忙道:“如果我有事找他,就烧一张他给我的纸鹤,他就会来找我。不过他只给了我两张纸鹤,都已经用完了。一张是因为占地的事情和你们发生冲突的时候我用了,还有一张是,是正月十六晚上,我身体突然不舒服,烧了纸鹤让他来给我治疗。”
赵山刚道:“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枯晨大师给我治好病后,让我去冀中省滏阳市西南的黑龙洞那边休养几天,说那里的地气可以根除我的病根。”
“嗯?”赵山刚眯缝起了眼睛。
钱明道:“他长什么模样?哪个地方的口音?”
“他的普通话听起来很标准,不过偶尔会有些其它地方的口音,但我从小没出过远门,接触外乡人少,所以也听不出来是哪儿的。长相……也就是四十多岁的样子,不胖不瘦,中等身高,国字脸,嘴唇很厚,两条浓眉,鼻梁高。”陈典皱眉一边思忖着一边讲述出上面的一番话来,道:“其它的,我也不好说,因为每次看到他,我都有种眼花看不清他的脸庞的神秘感觉,以前我还以为这是他被仙气笼罩,现在想想大概是他不想被我看到相貌认出他来吧?至于他的家庭住址,我更不知道了……但我猜,他应该就住在金州县,不然也不能去一中学校那里施术了。”
赵山刚冷笑道:“你他妈真不仗义,这么快就把人给出卖了?”
“这不怪我。”陈典连忙摇头道:“是因为我听说了县一中发生的事情后,就觉得他不是好人,怀疑他一直都是在利用我,甚至怀疑当初我女儿忽然得病,也可能是他故意在暗中害的。而且,他也坑了我,我的身体状况并没好,你们给我的占地的钱,也被他要走了四千块钱。”
第146章 这都算不上江湖
冷库里,安静了下来。
静得能让陈典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彷徨失措地看着表情平静但眼眸中透着凌厉杀气犹若一头随时会把人连骨头都嚼碎了吞下的猛兽般的赵山刚——其实陈典并没有别人和自己想象中那般坚强得像个纯爷们儿,相反,他一直以来体弱多病所以内心里充满了自卑和自暴自弃的想法。只是当他能够凭借枯晨大师的术法拥有远超常人的身体状况后,内心里积蓄已久的自卑感便瞬间扩大化地消散,扭曲着形成了一种过度的自信和带有报复性质的蛮横心理。
钱明在皱眉思忖着,如果陈典所说属实,又该如何找到那位叫做枯晨大师的术士?金州县人口数十万,想要从中找到一个只有着大致模糊形象的人物,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对方是否就住在金州县,还不一定呢。
“我如果不相信你的话呢?”赵山刚忽而开口说道。
他的话音很轻,但落在陈典的耳中,却如同炸响的惊雷般,骇得他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哆嗦,惊恐万状地用哀求的口吻急道:“山刚,我说得都是真的,一点儿假话都没有啊,你不信可以,可以去问……”说到这里,陈典忽然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可以去问谁?这种事情,谁可以给他做证明呢?
“想办法,联系上那个枯晨大师。”赵山刚冷冷地说道。
“我真的没办法联系他。”陈典哭丧着脸说道:“元宵节过后,他说我已经被人注意到,让我以后要小心些,还说不会再来联系我了。”
钱明皱眉道:“元宵节,你做了什么?”
“在平阳市的花灯展览会上,有人差点儿坏了枯晨大师的好事,那天晚上恰好我带老婆孩子去看花灯展览。他遇到了我之后,就让我去杀了那两个人,但是没能成功。”陈典老老实实地说道:“对方很显然也是术士,枯晨大师告诉过我,一旦偷袭不成功被人提前发现的话,就要在第一时间里逃走,千万不要被人破了我身上的术法再把我抓住,所以,当时我就逃了。”
又是一阵的沉默。
赵山刚意识到自己目前所接触到的人和事,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要复杂危险得多,动则就是要人命,而且都像是鬼魅般影藏在暗中窥视着人群,随时可能把任何人给吞噬掉。这,比之他所混迹的这条道路还要阴暗险恶得多,毕竟自己遇到再大的麻烦,也都是真刀明枪地对着干,谁够狠、够聪明,就能混出个人样来。
可术士的世界呢?
想到这里,赵山刚起身把钱明叫到了里面那间小屋内,轻声道:“我看陈典说得不像是假话,你先回学校,把陈典交代的这些告知淳风,问他下一步怎么办。”
“好。”钱明立刻答应了下来,又问道:“陈典怎么办?”
“放心吧,我把他留在这里。”
钱明打了个寒颤,他不敢想象陈典留在赵山刚这里,接下来还会遭受什么样的残忍毒打——赵山刚这家伙根本不讲道理,只要他有一丝困惑,就会施暴。
……
快到上课的时间了。
苏淳风和王海菲已然早早地坐在了教室里,温习着功课。
嗡嗡……
苏淳风腰上挂着的寻呼机震动了起来,坐在前排的王海菲和黄薏瑜都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他。
这寻呼机震动起来的动静,还真够大的。
苏淳风露出带着些许歉意的无奈神情,一边把寻呼机掏了出来,只见上面显示出一条简短的讯息——我在公用电话亭,钱明。
苏淳风微微皱眉,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黄薏瑜端起班干部的架子,狠狠地瞪视着苏淳风,给予了一个警告的眼神——早就叮嘱过他,上课时一定要关闭寻呼机。
“我这就关掉。”苏淳风很自觉的笑着说道,一边把寻呼机关了。
“哼,如果让我发现你上课时寻呼机没关,就给你没收掉!”黄薏瑜示威般地挥了挥白净的小拳头。
王海菲轻咬嘴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着扭过头去。
“不敢不敢。”苏淳风忙不迭说道,似乎还真有些害怕黄薏瑜。不过说完这句话,他就起身走了出去。
一中校园外的演武楼大街上,此刻正是上班和上学的高峰时期,自行车和摩托车汇集成的两股洪流相对而过,稀少的车辆不停地按响着刺耳的喇叭声提醒着前面的行人让开道路,然后轰鸣着驶过。
远远地,苏淳风就看到校门西侧的公用电话亭旁,戴着一定鸭舌帽,竖起羽绒服衣领的钱明,做贼般站在那里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着等待。
苏淳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大步走了过去,轻声斥道:“你以为自己是地下党?”
“咳咳。”钱明尴尬说道:“你不是说,要,要小心些吗?”
“那也不至于做作地摆弄出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来,反倒令人生疑。”苏淳风摆摆手,侧身让开匆匆走过的几个行人,然后靠在了电话亭旁,拿起电话机装作打电话的样子,轻声道:“陈典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