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玉点头道:自是不同。但只怕在少主心里,个个都是不同的,比如,那位诗词风流、人比花娇的柳云柳大才子
燕归休道:阿玉,你是吃醋了麽
凌尘玉微笑不答。
燕归休心中迟疑。凌尘玉这一句人比花娇,他说来虽有讥刺之意,但柳云却足以当得此誉,论容貌,其实更在凌尘玉之上,人也知情识趣,当年若不是他太过迷恋柳云,以至於疏忽了凌尘玉,也不会给他发现,以至闹翻。
但那时便连燕归休自己,也没想过自己会同凌尘玉纠缠如许之久。
他生来便是个多情的,同这些师兄弟相伴长大,一起呆得久了,这窝边草忍不住便想去啃上一啃,看来看去,只有一个凌尘玉能够入眼,不挑他,挑谁凌尘玉一开始或者并不情愿,但这些年相伴成长的情谊,说是兄弟之情也罢,说是主仆之情也罢,总之是非比寻常,又有个身份压著,尤其燕归休又确实是个风采绝世的人物,稀里糊涂地也就依了他。
绵羊既入虎口,自是一去无回。以燕归休手段,凌尘玉除了日渐沈迷,最後死心塌地之外,别无他途。那段时间燕归休待他也确实好到十分,一则他本是个温柔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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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二则,两人又有自小的情谊在,同别个确实大有不同,不免加意地温柔待他。
那段时间燕归休居然一改本,把以前的种种风流举止都收敛了,单守著凌尘玉一个过了一年多。
事情若能一直这样下去,也就没有後来的风波了。但无奈,这人生来便是个不安分的,再喜欢的人,日日夜夜地对著他一年多,也不免有些腻烦起来,这一腻烦,便出了事。他不同凌尘玉等人,向来是爱去哪里便去哪里。天大地大,彩人物不胜枚举,总坛中只有一个凌尘玉能够入眼,到了外面,却是乱花渐欲迷人眼,他如何忍得住不逢场作戏一番
开始还只是在外面偷偷,後来便忍不住带了几个特别中意的回总坛养在後院里,当然,名义上都是知交好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事没多久便渐渐传开,最後传到了凌尘玉的耳朵里。凌尘玉也不知是少年单纯还是太过痴心,外面传得热闹,他却打死不信,随便问了一次如何会有这些风言风语,燕归休道旁人闲的没事干乱嚼舌,哪有此事他居然也点头信了
也难怪他会信,那时节燕归休虽然带了人回来,对凌尘玉却还是宠得紧,多半时间都是陪著他的,直到後来他遇到柳云。
春好时节,西子湖畔,繁花似锦,佳人如梦。
杭州素有在春试之前举行诗会的惯例,柳云便是在那一年的诗会上一鸣惊人,不仅诗词拔得头筹,风姿如玉,更是让与会者惊豔不已。
那一年燕归休适逢其会,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半夜里在人家房顶上抚琴,弹了一曲飞花点翠。这原本是琵琶曲,其时盛行於江南,但他随意以琴出之,轻柔细腻不足,却多了清雅悠远,百花盛放变作了空谷幽花,琴曲中更隐隐有倾慕之意。柳云本是高才之人,如何听不出来也不顾夜深露重,当即披衣而起,出来相见。
这一见,接下去的事便水到渠成。如胶似漆月余,到回总坛之时,燕归休兀自不舍,便带了柳云同回。
这一番不同以往,以往他便带了人回去,凌尘玉也仍是他心头,但此时离他勾到凌尘玉已近两年,情到浓时情转薄,柳云却正如那初绽春花,香豔娇软,让人心醉神迷,两相对比,燕归休自是要舍凌尘玉而取柳云。
他这厢同柳云天雷地火,形影不离,对凌尘玉却日益不耐起来。这般情形,凌尘玉哪还有不知道的惊怒之下赶去责问,燕归休知道不能再瞒,索不作掩饰,不仅直承其事,还说道两人同是自己心爱之人,哪一个他都舍弃不下,直言要凌尘玉放下心结,好好同柳云等人相处。那时在他想来,既然柳云与其他人等能够相安无事,凌尘玉自然也能,虽然料得他必是要生气,但这一关反正也是绕不过去。
但凌尘玉听他这般说来,却直如晴天霹雳一般,当场便哭了个稀里哗啦。
无奈郎心似铁,若是从前,休说是这般失声痛哭,他便是稍稍皱眉,燕归休都会慌忙柔声细语地哄上半天,但情爱既淡,新欢旧爱,他本已是心有偏颇,眼见凌尘玉哭得难看,身边柳云却是姿态高洁,如濯清涟之芙蓉,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哄了几句无效,心中更是不耐,竟然扔下一句要他想清楚了再来,便命人将他撵了出去。
凌尘玉骤逢大变,心上人又是这副模样,一时哪里还知道该怎麽办除了掉眼泪,什麽法子也想不出来。
他一开始还想著燕归休说不定是一时迷了心窍,过得几日便会回心转意,但五日、十日、半个月、一个月都过去了,燕归休始终没再来见他,只除了十天一次的大比。虽然大比时两人可以见面,但燕归休既然神色冷淡,视他如无物,众目睽睽之下,他难道还能上去纠缠
他熬过了整整一个月,终於知道再等下去也是枉然。那日比试过後,黄昏时分,他回到自己居处,想起日间燕归休对自己的冷淡模样,又是伤心又是愤怒,一时发了狠,便赶去柳云住处,要将他赶下山去。他那时没想明白诸般事体都是燕归休惹出,却想著万事因那柳云而起,只要他一去,那便什麽问题都没了。
但柳云却不肯就此离去,他虽然不懂武功,挣不过凌尘玉,但高声呼救之下,却惊动了燕归休。
那日直闹得飞狗跳,几乎不可收拾,後院里人人赶来围观。燕归休开始还劝他几句,後来见他执意不肯,动了真怒,竟和他动了手。凌尘玉哪里是他对手但虽然明知自己不是对手,他却偏又寸步不让,最後竟被燕归休当众一掌打得吐了血。
到了此时,凌尘玉才终於相信燕归休确然已经变心,一时间万念俱灰,伏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了几声,爬起来,擦干眼泪,拭去嘴边血迹,穿过围观众人,一声不吭地回去了。
燕归休眼看著他离开,虽然心头略觉怪异,那时却哪有理睬的心思只担心惊吓了柳云,忙著安抚去了。
後来事情却大出他意料。他那时对凌尘玉本已生了腻烦之心,否则也不会无情至此,眼见他离去,心里也并不太过在意,心里想著他对自己这样死心塌地,过不久便会自己回来,便是不回来,那也没什麽。
後来凌尘玉再没有回到他身边。
十日之後的又一个大比之日,是两人那次闹过之後的第一次见面,凌尘玉对著他恭敬鞠躬,称他少主,自称属下。那日之後,这称呼便再没换过。
这一生之中,燕归休从来没有这样烦恼过。他以为不可能离开的人离开了,而他却本不是自己原先认为的那样不在意。他的目光开始下意识地追著凌尘玉,越看越不舍,越看便越觉得他果然与别个不同。以他的子,这麽一来,自是要全力挽回。
但这一年他用尽手段,先是利诱,後来威逼,什麽法子都用过了,却没有一样是有用的。凌尘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有酸甜苦辣一一受下,在这件事上却是毫不动摇。直到前几日,才终於勉强被他得了手,虽然过程惨烈了些,手段不堪了些,他却已经忍不住欣喜若狂。
但这时凌尘玉忽然又提起柳云来,他不由得心里打鼓,心想若是他逼著自己在二人中选择其一,唉,自己可真为难得紧了
似柳云这般惊才绝豔的人物,又同他言语投契,最是知心知意的,是情人也是知己,他怎舍得轻易放去这一年他虽然又陆续带回几人,但柳云却一直都是他最爱的一个。
莫若先让柳云回杭州去反正金陵离杭州不远,自己常去看他也就是了。
他想到此处,试探著道:阿玉是想我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