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一直是靠太太cāo持，你们大家，也有一份辛苦在里头。”关卓凡不疾不徐地说，“今天我回来了，高兴，要放一回赏。这个钱——”他拈起一枚金镑，在指间翻弄着，“是英吉利国的洋钱，叫做金镑，很是贵重，来得也不容易。现在每人赏一枚，你们自己收好，别三个不值两个的卖了当了！”</p>

众人都喜出望外，一个一个地排队上前，谢了少爷和太太，领了金镑，回到座儿上互相比较着，喜气洋洋地小声议论起来。</p>

还剩下三枚金镑，白氏也向关卓凡讨了一枚过去，拿在手里，仔细看着这个稀罕物儿。瞧了半晌，问关卓凡：“卓凡，洋钱上这个女的，是谁啊？”</p>

“这个是英吉利的女王，叫做维多利亚。”</p>

“女人还能做王？”白氏吃了一惊。</p>

“能！前朝的吕后，武则天，都是有名的女主，本朝……”关卓凡住了嘴，想起深宫之中的懿贵妃来，心说她能不能做成女主，大约还要看看我关卓凡。</p>

“长得倒是挺好看的……”白氏端详着维多利亚的头像，认真地说，“就是衣裳穿的有点不大尊重。”</p>

颈子下面露了一点，就叫不大尊重？要是她见了后世穿比基尼的，那干脆吓死得了。关卓凡暗暗好笑，面上却正sè道：“洋婆子都穿的少，说起来，女王还是穿的最多的，越往民间，穿得越少，露胳膊露大腿什么的，那都不算个事儿。”</p>

“哪有这种话？”白氏失声而笑，脸却不自觉的红了，“羞也羞死了。”</p>

关卓凡见了她笑靥如花的娇态，心中大动，压低了声音问道：“嫂子，你想不想做女王呢？”</p>

“我哪儿成啊。”</p>

“那你做娘娘好不好？”关卓凡笑道，指了指另外一桌，“他们就是公公和宫女。”</p>

“那敢情好。”白氏又被他逗得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忽然醒悟过来，自己又被关卓凡讨了便宜——他那意思分明是在说，自己是娘娘，他就是皇上了。</p>

“呸！”白氏轻轻啐了一口。</p>

这顿饭吃完，时候已经很晚，小福早把小芸带回内院去睡了。白氏指挥着丫鬟们把桌子收拾完了，才跟关卓凡回到内院——还不能睡，因为还有事情要跟他交待。</p>

“这是一位利宾先生让人送来的，说是你一看就知道。”白氏从床头下的小箱子里，取出一个大信封来。</p>

“嗯。”关卓凡拿在手里，并不急着看。</p>

“这是各家送来的年礼单子，这是通州那处庄子送来的年货单子。”</p>

“嗯。”</p>

“还有一个事儿，”白氏把东西都递给了关卓凡，又含笑说道，“就前几天，有个工部的张主事，托了人来打听你的情形，多半是想给他那个闺女来提亲了。”</p>

“嗯。”关卓凡还是不置可否。</p>

白氏见他这个样，倒有些奇怪，劝道：“卓凡，你都快二十二了，娶亲的事，也该放在心上啦。”</p>

地上的暗龙燃着火炭，房间里温暖如chun。关卓凡凝视着白氏，良久才展颜一笑：“嫂子，你说得对。”探手从怀中取出在香烛店买的物事，拆开包封，拿出一对红烛来。他转过身，打开油灯的罩子，就着火苗把红烛点燃，将红烛一边一个插在烛架上，这才拍了拍手，走到白氏的面前，将她向怀中一拢。</p>

“我今天娶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