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伶韵翁主最受不得脏,平日里除了贴身丫鬟,根本就连碰都不愿给人多碰一下。听说出去做客,都是自备茶具衣物,回来还要通身沐浴洗漱,就怕沾了外头的脏东西。”
众人愕然。洁癖到如此地步,真不愧是赫赫有名的清冷美人。
香车内,铺着厚实的白狐裘,从顶到壁到底,皆是一片素白如雪。在这一片毛绒绒中,歪着一个女子。身着白衣,外罩狐裘,整个人白的似乎与那白狐裘融为一体。
黑油的青丝长发以素簪松松挽起,露出一双细薄玉耳,缀着一对纯白圆润的珍珠耳坠子,顺着优美的脖颈后侧,轻轻晃动。
马车帘子外吹入一阵细薄凉风,带进几缕亮色,照在女子那身子白皮上,恍如琉璃水晶似得冰肌玉骨,通体雪白。女子半垂着眼眸,身姿婀娜纤细,脸上略施粉黛,但还是掩不住那股子病弱美人态。
一双柔荑素手轻抚青丝,将其拨到耳后,露出一张清冷的美人脸来。微微蹙着黛眉,似乎是有什么烦心事。
“翁主。”
苏白月听到香车外丫鬟的轻唤声,她低缓吐出一口气,暗暗给自己鼓气。
苟住,不能慌。
摆正自己的脸色,苏白月将帷帽戴上,然后轻提裙裾,弯腰出了香车。
众人只见那厚实的马车帘子被掀起,缓慢行出一美人。虽戴着帷帽,但众人早已被那纤弱婀娜的身姿和通身的清冷气质惊得移不开眼。
美人浑身上下皆是纯白饰物,除了那头从帷帽内蜿蜒而出的青丝长发外,浑身再寻不到一点颜色。
众人屏息,只觉得就连呼吸都会玷污眼前的美人。
苏白月踩着脚下的纯白绸缎,刚刚迈开一步,脚边就摔下来一个人。
这是一个半大少年,身形纤瘦,衣着褴褛,黑发凌乱,浑身是伤,埋首在地上,根本就看不到脸。
“大胆!”跟在苏白月身后的大丫鬟静雯厉声呵斥道:“哪里来的腌臜东西。”
有风吹来,夹杂着昨夜粘在树上的素雪。苏白月身上的大氅和帷帽随风轻动,带起宽大的长裙袖衫,衬出其纤细身姿,如仙般缥缈。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瘦到一阵风就能吹走。
但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名贵大氅上被少年蹭出来的黑痕,虽然浅淡,但在这般纯白的美人面前,却显得那样污浊明显。
众人惊得后退,不知这伶韵翁主要如何处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脏了。”清清冷冷的两个字从苏白月口中吐出,带着沁冷的寒,但细听下来又掐着气的柔,带着股缥缈的味道。
众人只见那宽袖内伸出一只柔荑素手,白的无暇,只指尖沾了一点粉,玉色的肌肤上能看到纤细的青色经络。
“哗啦”一声,胸前的大氅系带被抽开,厚实的大氅如花般坠落,将那个少年罩了满身。
少年似被惊扰,动了动,艰难的露出半张污浊的脸来。他睁开眼,漆黑暗眸轻动,一片纯白从头顶抛下,带着一股子若有似无的淡香,罩在他冰寒的身体上。
苏白月提裙,抬脚,飘飘的裙裾在冷风中微扬,然后动作自然的从少年头顶跨了过去。
少年眸心一窒,他清晰的看到眼前飘忽过一阵白影,白的纯粹无暇,就连鞋底都是白的,并未沾到一点尘世俗埃。他看到那帷帽下,露出的一点樱唇,在白的过分的面容上鲜艳的就似压枝的露水樱桃。
只是不知是不是他多想,少年总觉得这女子方才在跨步时双腿似在颤抖……
苏白月面色平静,高冷如雪山之巅,实则内心慌得一比,踩下去时浑身都软绵绵的,不知身在何夕。
她现在脚底下跨过去的可是以后要在战场上遇佛杀佛,遇魔杀魔的恶鬼罗刹陆犴啊。
身为男主,这陆犴日后还会成为诸侯霸主,讨伐王室,征战边境,最后登上帝位,成为第一个重新统领整合诸侯国的男人。那气势,堪比秦始皇一统六国。
苏白月努力苟住自己,站稳步子。
虽然小说中用大篇幅描写了伶韵翁主从少年头上跨过去时的仙人之姿,但苏白月却不敢如此大胆。这么长的裙子,跨过去的时候要不粘上少年一点一分一毫,这可是很难的好吗?
所以在不破坏美感的情况下,苏白月把自己的裙提到了最高。
相比于苏白月慌得一比的内心,众人只觉那伶韵翁主的洁癖果真如传说中般癖到令人发指。这么贵重的大氅说不要就不要了,这样的人是怎么在这个污浊的世界活下去的?
觉得自己呼吸都在玷污美人的众人默默又往后退了一步。
那边大丫鬟静雯赶紧取了新的大氅替苏白月披在身上,然后吩咐家仆将地上的少年拖走。
少年身上盖着那狐白裘,死狗似得被拖远。
城门口,传来马蹄声,苏白月透过朦胧的帷帽,看到身穿战甲,领军策马而来的刘谌。
刘谌跟刘伶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从刘谌那张清俊的面容上就能猜出刘伶的美貌该是何等惊艳,即使现在的刘谌浑身狼狈,也难掩其熠熠风姿。
“妹妹!”刘谌跨马而下,激动不已,幻想着给自家妹妹一个熊抱,被苏白月用手里的拂尘给戳在了半丈远处。
对,没错,为了跟别人隔离,刘伶常带一柄玉制白毛拂尘在手,只要旁人稍稍靠近,她就会用拂尘戳人。
这拂尘一般由她的大丫鬟静雯保管,在刘谌下马时,苏白月就接了过来。
“妹妹。”刘谌万分委屈。
小时候喜欢跟在他屁股后头撒娇的妹妹什么时候开始不给抱,不给亲,不给捏了呢?
“回家吧。”那道清冷女声带上了几分柔情,勾着尾音,配上这副清冷模样,直勾的人心痒痒。
若是能将这样的女子按在身下……
“唰”的一声剑鸣,那边的围观男子还没尽脸上的yín靡之色,就被削掉了一大片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