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走出教会的大门，丽娜才收起脸上的笑容，轻轻的叹了口气：“两位老人家没有几年了，唉。”</p>

潘尼斯给了丽娜一个宽慰的笑容，知道这种时候不需要用语言安慰，只需要聆听就足够了。</p>

果然，丽娜继续说道：“几年前我来这里的时候，每次冒险回来，他们都把我当成家人一样关心，时间久了竟然真的把他们看做长辈了。两位老人家，要带着三十多个学徒生活，很不容易的。”</p>

“所以你每次回来，都补贴他们一点吗？”潘尼斯说道：“临走时你们的动作我看到了，为什么还要瞒着老祭司呢？”</p>

“哈哈，你居然看到了。”丽娜狡黠的一笑：“一直都是瞒着安卡瓦叔叔的。知识之城里的神殿太多了，在这个地区真正信仰吾神肯于侍奉捐献的大部分都是附近的普通农民和旅行者，他们本身就不富裕，捐献的时候安卡瓦叔叔总会劝他们少捐一点，捐多了他居然还不收。所以我刚来的那会，两位老人和三十多个学徒，就靠着微薄的信徒侍奉生活，每天勉强能吃饱而已，连修缮神殿的资金都没有。后来我想资助一点，可是安卡瓦叔叔坚决不收，说是我在城外跑很危险，让我拿钱去买一些好装备。哈哈，老人家只是青铜阶的祭司，根本不明白，除非一些罕见的特殊装备比如我的法书和钉锤，其他装备对高阶职业者的意义并不大。但是跟他解释他也不信，老人家独有的固执，最后没办法，我就把钱偷偷塞进捐款箱里。塞了几次以后，被艾丽莎阿姨发现了，阿姨她还是挺好说话的，很容易就被我说服了。所以我每次捐款，都偷偷给艾丽莎阿姨。”</p>

“很有趣的生活。”潘尼斯淡淡的微笑着：“我无法想象，职业者也能这样生活，平凡，但是幸福。”</p>

“是啊，很难想象。”丽娜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但是，实际上我在利用他们，利用他们来洗涤我的心灵。”</p>

潘尼斯没有说话，默默地等待着。</p>

“其实我和你一样，我也是个罪人。”丽娜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眉间新月形的伤痕：“你的冒险经验很丰富，和许多冒险者都交流过，这个印记，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吧。”</p>

“罪民的印记。”潘尼斯淡淡的说道：“在大地神教里，只有犯下重罪的信徒，才会被刻下的罪民之痕。”</p>

“你果然知道。”丽娜很平静的笑了笑，丝毫没有任何意外：“所以说你其实是个好人呢，看到这样的印记，居然对我没有任何敌视。”</p>

“因为你并没有被黛妮雅拒绝啊。”潘尼斯指着丽娜腰间的法书说道：“可以使用圣器地之礼赞，可以释放各种神术，甚至可以直接使用圣言术。这样的人，别说一个罪民之痕，就是刻上一排罪民之痕，我也不可能去敌视啊。”</p>

“原来地之礼赞你也认识。不错，罪民之痕是我自己刻的，但是那是因为我确实是个罪人。”丽娜手指着自己的胸前，喃喃的说道：“在这里，住着一只恶魔，一只名为嫉妒的恶魔。在恶魔的下，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p>

仰起头，看到潘尼斯略带关切的目光，丽娜忽然哈哈大笑，重重的一拍潘尼斯的后背，伸出两根手指比出胜利的姿势，对潘尼斯调皮的眨了眨眼：“怎么样，像个忧郁的少女吧，哈哈哈哈。”</p>

潘尼斯嘴角微微抽搐，木然的看着丽娜，酝酿了许久才用一种绝望的口气叹息道：“您又是哪位啊？”</p>

“卡特琳娜。”丽娜用一种平常从未有过的洒脱撩了撩长发，毫不避讳的伸手拦住潘尼斯的脖子，很亲热的捶了捶潘尼斯的胸：“第一次见面，开个玩笑增进一下感情，不要生气啊。”</p>

“呵呵，呵呵。”潘尼斯干笑着摇摇头：“我不生气，我觉得无论你再做出什么事，我都没有生气的动力了。”</p>

丽娜也不在乎潘尼斯的讽刺，继续搭着潘尼斯的肩：“丽娜对你的印象挺好，觉得你是个可靠的男人。不错不错，不过想追求她，你还要继续努力啊。”</p>

“谢谢了。”潘尼斯无力的垂着头：“并不想，一点也不。”</p>

“不要害羞嘛。”</p>

“完全不是害羞。”</p>

丽娜终于松开了搭着肩的胳膊，略带神秘的低声说道：“关于丽娜的过去，我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p>

潘尼斯愣了愣，点点头。</p>

“不过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了。”丽娜不再压低声音，大声说道：“没办法，丽娜不让我说下去了，那个傻瓜，真可怜。”</p>

潘尼斯呆呆的看着丽娜洒脱的背影，最终莫名其妙的耸耸肩，摇头叹了口气，赶上前几步，追上走在前面的丽娜：“咱们这是去哪？”</p>

“北城区。”丽娜头也不回的说道：“去看一对粘人的双胞胎小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