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什么都不懂,不清楚他被层层保护下的生活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清澈单纯的眼中是我失魂落魄的脸。是对我这样冷漠的无助。
他见我始终不理他,有些烦躁挣扎起来,带着几声断断续续的啼哭,岚姐央求我抱一抱孩子,文珀很想要我抱。
我沉默别开头,双眼空洞而呆滞注视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树。
穆津霖是我生命里的参天大树,用他庞大的树冠为我遮阳避雨,给予我一席安身立命之地,他是我离开周逸辞后的阳光雨露,是我的重生,是我全部的颜sè,是我美好的信仰。
曾经的程欢已经死过一次,再抵抗不住第二次死亡。
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我更以为穆津霖刀枪不入,可再如何qiáng大的人也只能依附命运的审判,是施舍馈赠还是残忍没收,灾难面前所有面孔都那般仓皇无助渺小而懦弱。
在见到穆津霖之前,我想过一万种他的模样。
削瘦苍白的,干瘪枯黄的,鲜血淋漓的,骨rou分离的。
我所设想出的lún廓,勾勒出的面容,都如一把尖刀,一柄长剑,狠狠刺穿我的心脏,大声斥责着我:程欢,如果你没有嫁给他,他现在还好好的,完整无缺,睥睨苍生,他不会遭人暗算,更不会在孤军奋战jīng疲力竭后,被bī入死路。
甚至他根本不会去看那家店面。
他想要盘下做生意,他想要给我一份安稳的生活。
他想要履行对我的承诺,带我远离我厌恶的漩涡。
平淡如水,白首偕老。
那是我最渴望的岁月。
他付出生命的代价来交换。
如果我知道,我猜得到,我宁可死也不会说那样的春秋大梦。
他其实做不到。
这一行荆棘丛生,刀光剑影,他从踏入进来便没了全身而退的路。
他只是不舍得像周逸辞对我那样残忍和冷血。
他想把我从来没得到的,毫无索取的捧给我。
我痛恨我要太多,痛恨我不知满足,痛恨我以为他抽身那么容易是如此愚蠢的念头,痛恨我亲手推他走上末路。
更痛很让他变成这副模样的那个人。
不可一世的穆津霖,温文尔雅的穆津霖,*纨绔的穆津霖。
他有那么多面孔,笑起来又暖又疼。
但都是好看的。
绝不是此时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犹如一具骷髅的模样。
我跌坐在门口,像一个得了失心疯的魔鬼。
一扇门之隔,谁给我勇气走近,握住他的手。
这条长长的走廊,这间小小的病房,头顶苍白如纸的光。
我觉得自己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世界真的没有了颜sè,随着他的沉睡而变得波澜不惊,寂如深海。
声音呢。
冷得发麻。
我大声叫着,叫得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
护士从远处奔跑过来,将病房门推开,在她将一份脑死亡的诊断书交到我手上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真的疯了。
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