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辞推开门,他不曾出声,只轻轻迈进来,反手重新合上了门,他居高临下俯视那张画轴,上面是一棵树,很大的树,看不出品种,笔尖在每一处空白的位置落下叶子,梁禾依的发梢在上面轻轻扫过,她安静不语,就像宣纸上她亲手画下的那棵树。
周逸辞走到她旁边,他微微弯腰,伸手将她垂摆的长发撩到耳后,他这样的动作令她手上微微一顿,一笔没有落好,一片细小的叶子染脏了整只硕大的树冠。
她愣了愣,周逸辞也看出她的惋惜,他笑着说,“人生总要有些瑕疵和wū浊,谁也不会百分百都光明到底。那样的岁月无趣。”
梁禾依扯了扯嘴角,“可我不想要瑕疵。”
她说完有些抱怨抬头看他,“我画了*啊。就毁在这一笔上,不是太可惜了吗。”
周逸辞没有理她,他夺过她手上的笔,在她画糟的地方轻轻勾了两下,落下一只黑sè的蝴蝶,他用明艳的黄sè点缀了头部和翅膀,比单tiáo的一片黑更加栩栩如生。
梁禾依看着在他笔下起死回生的画,忽然笑了出来,“千里之堤溃于蚁xué,有些人只能看着堤坝垮塌,毫无办法,有些人可以立刻找出漏洞填补进去,挽救那样庞大的心血,所有注定有些人只能被另外一些人算计。”
周逸辞把毛笔搁置在瓷托内,他兴致勃勃注视着更加完美的树,“毁了一笔不要紧,不要再毁第二笔,还是一幅好画。”
他握住梁禾依肩膀,“你不小心留下的失误,我来为你补上,这不是很好。”
她呆滞而僵硬偏头,垂眸盯着他白皙的手背,握在自己粉sè睡袍上显露的骨节,他其实很温柔,可她觉得他掌心有刺,触碰自己时,哪怕隔着一层丝绸,还是非常尖锐。
她脸上一直qiáng撑的笑容在他抚摸自己时变成一腔泪痕,她难以自制哽咽着,“那么你的失误,我补不上,我只能忍下,你会高兴吗。”
周逸辞眯了眯眼睛,他与梁禾依对视,他看清她眼底的恨意,也感觉到掌下她的颤抖。他一声不响。
“我只是一笔失误,可你是一笔算计,你周逸辞从来没有失误过,你也不容你的失误,你算计的苦果,都是别人来尝。”
她随手抓起摊在地上的画,将那张四四方方的纸握在手中狠狠一扯,撕拉一声,纸四分五裂,破碎成了无数不规则的小块,她朝周逸辞脸上狠狠一扬,那些碎片扑簌着自半空落下,飘荡坠于她的头顶,肩膀,和他整个身体。
“周逸辞,即使滨城所有人都说,我梁禾依工于心计心狠手辣,我也承认自己不是好女人,可我从没有伤害过你,哪怕半点念头都没有动过,我对你一心一意死心塌地,恨不得赔上身家性命去爱你,你怎么忍心这样恶毒,把我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梁禾依剧烈起伏的xiōng口,将她那张苍白的脸映衬得更加毫无血sè,她跪坐在地上,整个人失了魂魄,仓皇而凄芜。
“父亲当初百般阻挠,说你不是我的良人,我不相信他,我连自己的父亲都不信,把所有的信任和忠诚都给了你,可你给予我的除了伤害漠视与欺诈,还有什么。”
她克制不住崩溃的情绪,两只手撑在地上嚎啕大哭,“婚礼你舍弃我一个人撑场,连句话没有留就走了,我顾及你的颜面,把所有苦闷咽下为你阻挡指责和猜忌。程欢生下文珀,狠狠打了我的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