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上两颗高高的蜡烛中间夹着一鼎香炉,里面焚着三炷往生香。味道一点点散出,缭绕的白雾将穆锡海的遗像变得那般模糊,他笑着,平和的笑着,这样看很慈祥。
可我永远难以忘记他握着我的手说他很庆幸,庆幸自己如此霸道,才会在他生命的最后拥有了我。
这是多么讽刺而可笑。
我面无表情站在庭院里,仰面凝望贴在门侧的恕报不周四个字,他去了。
这里的每一幕场景,冰凉惨白,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他真的去了。
他死于我的yīn谋,死于我这双他温柔握过的手。
人生兜兜转转,不是身处算计,就是算计别人。
我没有错,但我终生无法抹去我的罪孽。
我伫立了很久,久到脚底发麻小腿僵硬,我依旧没有离开,我不知道穆锡海灵魂是否还在,死去的人能不能看透阳世一切jiān诈与黑暗,他会不会想要掐死我,恨透了我这张演戏而多变的脸。
我嗤笑一声,抬起手将头顶那只不断颤动的灯笼握住,里面的蜡烛险些歪倒,我等到风彻底停了,才缓缓松开手。
厅内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sāo动,曹妈问佣人三太太在哪里,她们都说没看到,让她去楼上找,她说刚从楼上下来。几名佣人慌了神,都纷纷撂下手上的白布和孝帽找我,我朝门里喊了声,曹妈听到立刻跑出来,她手上拿着一件风衣,满脸焦急,在看到我完好无损站在雨中时她松了口气,她风风火火迈下台阶将衣服披在我身上,“三太太不要淋雨,您怀孕容易感冒。感冒又不敢喝药,只能自己硬扛,多难受。”
我说春雨很滋润。
她说滋润不了心。
我握着曹妈的手,不知道是不是风吹得太狠,我分明笑着,可眼前却迅速模糊起来,她见我这副模样,更加用力握住我,她只以为我为了穆锡海哭,她让我打起jīng神,还有好多事要做,垮也得等结束了再垮。
我看着她慈眉善目的面容,痴痴问,“人死了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她说,“好人上天堂享福,坏人下地狱遭罪,有始有终有因有果。”
“那我呢。”我哭着问她,“我会不会比下地狱还惨。”
她握住我的嘴,“三太太别胡说,孕妇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干什么,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养胎。您是好人,是好姑娘,当然会上天堂,不仅这样,您还能长命百岁。”
我摇了摇头在原地蹲下,用手盖住自己的脸,我没有继续哭,而是不断隐忍,将那些眼泪全部咽回去,我这样沉默了一会儿,曹妈不知道我怎么了,她蹲在我旁边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悲伤过度。
我埋在掌心内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将手移开,露出自己平静了许多的脸,我扯出一丝非常狼狈而憔悴的笑容安抚她,“怀孕了,喜欢多愁善感。”
她还是担心我,我不想再说什么,站起来让曹妈搀扶我回灵堂,穆津霖和周逸辞都脱下西装换了孝服,两个人站在灵堂前伫立,面前的火盆烧得很旺,呛鼻的烟熏味从空气里蒸腾挥发,一名主持守灵仪式的统筹在地上留出四个蒲团,他们两人跪在最两边,中间的两个是我和大太太的。
不过大太太还在医院住着,她摔伤很重,几天之内下不了床,她倒是能忍,可忍过仪式和葬礼,恐怕这辈子都下不了床。她已经残了腿,穆津霖当然不忍心看她再添重病,所以好说歹说压下了她的固执。
穆锡海死前有话,从今以后由我掌管整个家族,这意味着大太太手中没有实权,方方面面的一切都将握在我手里。
所以葬礼上,我将代替大太太成为亲眷的首位。
金律师并没有露面,他似乎想等仪式结束后再公布遗嘱涉及的内容,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