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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攻打燕国京城的大军共分两派,一派是长沙王慕容承泰的反叛逆军,号称十万大军,实际上大概有七、八万左右;另一派是与之勾结的西羌大军,左、右两位将军,分别是淳于化和傅如晦,各自领了八万人和四万人。
三路大将,统领兵卒加起来一共有二十万之多。
燕国州郡中,单独的一州一郡没有这么多地方驻军,之前朝廷的三十万大军,被打得七零八落,睿王和代王又不肯出兵,所以谁也不敢主动伸头出去送死。反倒助长了逆军嚣张的气焰,一路压往京城,地方驻军不是投降的、就是弃城的,偶尔有几个骨气硬的将领,但也架不住敌多我寡败下阵来。
如今逆军已经将整个京城给包围起来,形成瓮中捉鳖的局势。
正在他们得意洋洋之际,突然意外情况!
因为眼下逆军已经深入燕国腹地,加上行军速度又很快,从西羌一路运粮食过来经常跟不上,所以西羌大军基本上是打到那儿,就吃到那儿。就连长沙王的兵马,也是自己补给一半,就地解决一半,一路二十万的大军,所经之处简直有如蝗虫过境。
眼下驻扎在京城外面,自然也是打开京畿附近州县的粮仓补给,不料那些粮食全都出了问题,全都被人用水淹过、泡过,加上怄了好些天,全都霉变了。长沙王等人下令多洗几遍再做饭,结果一吃,士兵们就开始上吐下泻,----十几万人闹起肚子来,医药根本就够不上!
负责去检验粮食的官员战战兢兢,低头回道:“京畿附近十二个州县的粮仓,已经检查出七处粮食霉坏,还有五处没有赶回来禀报,但估计……,也是一样。”
淳于化上火道:“怎么回事?你们燕国是怎么保管粮食的?!”
长沙王在旁边眉头紧锁,摇了摇头,“我们一路开粮仓供给都没有问题,单单京畿附近州县的米面有问题,多半是有人故意做的手脚。最近天气晴朗,不可能好端端的潮湿霉坏了粮食,只能是……,有人故意泼水。”
傅如晦咬牙道:“看来皇宫里的人下定决心,准备和咱们鱼死网破了。”
“那要怎么办?”淳于化眉间戾气浮现,一声冷笑,“等着从西羌那边运够粮食过来,就算动作再快,也得囤上十天才行。”他忿忿拍向桌子,“十天不吃饭,这仗还用继续打吗?!你们燕国的人可真是够狠毒的!”
傅如晦心下讥讽,你的大军都打别国的京城来了,还不狠毒?只是此时利益联盟尚未破裂,不好翻脸,只能冷声道:“他们想跟咱们耗下去,咱们就早点结束!”看向长沙王,“那些有问题的米面不能再吃了。这时候你也别藏私,把你的那些粮食都拿出来分了,够吃几天算几天!”
长沙王皱眉道:“单靠我的那点供给,就是自己的兵卒都吃不饱,何况再添十二万张嘴巴?只怕解决不了问题。”他不想和西羌的人分粮食,对方可是整整十二万人!这一分,十天的粮食最多只够吃三天!
淳于化冷眼看向他,“你的意思,是要让我们西羌人都饿死了?”重重冷笑,“就算我肯答应,底下的人也不会答应的!”
将领可以打骂将士,甚至杀几个都没有问题,但是让所有人都吃不上饭,任凭你有百般本领、武功高强,底下兵卒也是要为了肚子造反的。
长沙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虽然不像分粮食,但是这十二万人饿得慌,立马就要跳起来跟自己拼命!再说都打到京城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因而虽然心痛肉痛的紧,最后还是应允了,“好,分就分!可惜不够几天吃的。”
淳于化着恼道:“不够吃,也得先应付几天!”
长沙王都已经应下分粮食了,索性做的大方一点,安慰众人道:“既然他们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那么就肯定在京城里面储备大量粮食,咱们只要攻打进去,就可以解一解燃煤之急。到时候,再派人去更远一点的州郡调粮食,问题迎刃而解。”
到时候整个江山都是自己的,做什么不行?
当然了,这一切美好的幻想,都是建立在五、六天攻破京城的前提之下。
可惜这一次京城的禁军,根本就没有打算正面迎战,全都龟缩在城里面,并且将护城河的吊桥彻底斩断,准备武器都是防守型的弓箭、巨石、火油等等,数量之多,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样。
长沙王等人的逆军打了三天三夜,死伤无数,连城门的边边都没有摸到。
西羌大军因为大部分人都在闹肚子,甚至出现了烧热状况,只有少数人参与了攻城战,这几天损失的一万多人,基本都是长沙王的兵卒,这叫他有些坐不住了。要是再这么损耗下去,就算攻破了京城,自己凭着一些残兵剩将,只怕难以和傅如晦、淳于化谈条件,甚至还会有性命危险!
眼下粮食就要吃光了,后方补给远远供不应求,逆军两派很快就粮食问题开始争执起来。长沙王嫌十二万人吃得多,又偷懒不干活,傅如晦和淳于化嫌他给的少,明显是在藏私,以至于停了一天没有攻城。
慕容沅听到暂时停战的消息,不由冷笑,“不过是狗咬狗罢了。”
只是也无法因此而高兴起来,转目遥望北方,----哥哥,你现在到哪里了?城外的逆军已经是饿扁了老虎,至少有十万人暂时不能参战,而再往后拖几天,只要你截断了他们的粮道,逆军整整二十万人都没有东西吃,肯定不战自败!
这种时候,你还不肯伸出援助之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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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在收到妹妹的信之后,就已经出兵了。
与此同时,代王也闻讯带着十万大军往京城开拨。他这人很是识趣,知道自己不是打仗的料子,无法与睿王抗衡,干脆走到半路就跟睿王汇合了,若是能打赢就分一杯羹的念头,若是打不赢,就脚底抹油赶紧往回撤。
睿王和代王的二十六万勤王之师,从北面开始向京城包围,并且按照妹妹血书里的办法,斜刺里派出几万人,彻底截断了逆军后方的补给粮道。
这让马上就要弹尽粮绝的逆军更加着急上火,以至于不得不出一部分兵力,趁着勤王之师还没抵达,去更远一点的州郡抢些粮食回来,但也是治标不治本。
可是叫他们意外的是,勤王之师分明已经压了过来,却只是在周围打打杀杀,并无大规模的正面进攻。淳于化等人先是瞧着不解,后来还是长沙王先醒悟过来,“睿王这是要吊着咱们一口气,为了活命,只能京城里的人拼个鱼死网破,到时候他就能够拣个渔翁之利了。”
淳于化瞪大了眼睛,怒道:“那就先打了睿王!!”
长沙王苦笑道:“他们就是从北面赶过来的,如今又切断了西羌和我的补给线,我们这些人饿着肚子,还病歪歪的,怎么跟他们殊死一拼?包子拣软的捏,和睿王拼,还不如攻破京城来的现实一些。”
傅如晦是在睿王手里吃过大亏的,此刻气得五官扭曲,“这小野种肯定不是燕国的皇室血脉,所以等着咱们攻破京城,杀了老皇帝和太子,把黑锅背了,然后他再趁机灭了咱们,以此好成就他的一番大业!”恨得牙齿咯咯作响,“论狠毒,咱们都比不上这个野杂*种!”
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只能先攻破京城找粮食,先缓解燃眉之急,然后再捉住玉贵妃和小公主,用以威胁睿王!不过长沙王却觉得形势不乐观,头痛道:“睿王若是着急母亲和妹妹,早就打过来了,哪里还会拖这么久?只怕难呐。”
虽然难,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毕竟眼下一大半的兵卒都因医药跟不上,粮食跟不上,有气无力的无法继续强势作战,若是再长途奔袭去对抗睿王的话,只能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傅如晦在一旁沉默不语。
自己现在已经是丧家之犬,此次虽然被西羌任命为右将军,不过是西羌皇室给自己挂一个名头罢了。淳于化回回都让自己的人当前锋,摆明就是拿自己当枪使,就算死光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这一次自己只有打下燕国江山,才能分到一杯羹,如果失败了话,天下之大,再无自己的容身之处。
鱼死网破?!哼,那就一起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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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新的动静了?”慕容沅心急如焚,但面上却强作镇定问道。
“是。”姬暮年一袭江水连云的素面长袍,神色有些凝重,回道:“下官才从城门头上下来,逆军将死去士兵的尸体都丢入了护城河,全部堆在北城门门口,看起来打算填平其中一段,用尸体做桥好让活人冲过来。”
“用尸体填平成路?”慕容沅又震惊又恶心,一阵反胃。
“公主殿下。”姬暮年的眉宇间尽是忧色,目光闪烁不定,皱眉道:“听说睿王和代王的勤王之师已经抵达京郊,但却……,迟迟不肯正面攻打逆军。”
“为何?”莫赤衣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
姬暮年长叹道:“这种时候,再瞒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他目光无奈的摇头,“因为外间一直都有传言,说睿王殿下并非陛下亲生之子。”
靖惠太子原本一直坐在旁边的,闻言忽地抬头,“不是父皇的亲生之子?暮年,你是说,那个七月传言……”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慕容沅,“是真的?”
慕容沅心情复杂,艰难道:“是……,真的。”
“竟然是真的?!”靖惠太子十分震惊,“难怪老六一直都不肯勤王,孤就说他又不像老七,没打过仗,没有道理害怕才对。之前孤一直都想不明白,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莫赤衣闻言勃然大怒,“就算他是不是皇上亲生的,又如何?难道贵妃娘娘不是他的亲生母亲?阿沅不是他的妹妹?怎么可以连亲人都不管了!简直就是……”看向慕容沅,将那一句脏话给忍了下去。
慕容沅见他这会儿还顾及自己的心情,不由一阵心酸。
靖惠太子忽地沉默了。
如果睿王不是亲生的,那么他这番作态,除了不想消耗太多以外,更是要等着整个皇室覆灭,然后再以勤王之师剿灭逆军。这样的话,他就不会背上弑父弑兄的罪名,就可以清清白白的登上帝位!
听说当年父亲杀光了赵驸马一家,但就算睿王恨他,父亲也已经年迈多病时日不多了。他所顾及的,主要还是自己这个储君吧?那么……,只要自己死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夺嫡,是不是就会马上攻打逆军了?
说起来自己这个太子真是无能,太平时不能治国,战乱时不能打仗,的确是不配再忝居储君之位,要是早一点退位让贤,或许就没有今天的祸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