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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登机的一分钟。
“熹熹,再见。”
“堂堂……再见。”
生命里,不断有人离开或进来,有人却是一直最住在心里,温柔安放着最深处。现在要告别了,真要说一句再见也是很难。
其实,法国里昂的任职书早早就下来,全新的电子商务全球化市场已经打开,他这次出任的是zgm的海外业务总负责人。机会很好,林煜堂却不是很想去。
这个世上总有很多事情比升职加薪更重要,比如父母,比如喜欢的女孩,比如一段已经过去的青春往事。他舍不得离开这个与她有关的城市,就算他常常出差,就算两人不常见面都没有关系。她有她的生活和未来,他一直知道;他还知道她什么都不缺,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打扰。他希望她幸福,无忧无愁,一生喜乐。可是有时候夜深人静醒来,他还是会想如果她不幸福就好了,这样他才能光明正大地继续打扰她的人生。
可是他必须接受一个事实,何之洲一直做得很好,比他更好。何之洲爱她,她爱何之洲,两个人的世界很小,再也挤不下另一个人,就算他和她是从小的青梅竹马。
所以他和她,必须走上两条分叉路。
其实,林煜堂比谁都害怕这样的渐行渐远,他性子寡淡,在他人生留下痕迹的人和事都很少,沈熹是鲜亮又浓厚的一笔,只是终归他和她还是输在了有缘无分。
他毕业了,工作了,他和她的交集越来越少,明明她和他是一个院子长大的小孩。遗憾不许人缅怀,他感觉沈熹在小院蹦蹦跳跳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怎么转眼她就要嫁人了呢。
所以他想要自己更忙碌一点,转行从技术做了业务,一步步往上爬,每天疲于奔命,似乎这样才没有力气再想起,以及遗憾。脱离了技术单调乏味的工作内容,业务每天都会接触很多人,大大小小的客户、精于算计的同行,甚至是应酬场合的漂亮女孩。那么多人,那么多名字,他们大多只是记在他的脑里,记在心里的寥寥无几。
最后他决定前往法国里昂,还是顺从了父母的建议。上个星期,他妈妈给他打了电话过来。有些事他以为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比谁都清楚。妈妈先说了很多家长里短的话,所有的铺垫结束之后问他,问得小心翼翼又谨慎:“堂堂,熹熹都要结婚了,你是不是应该走出来了。”
他一时无言以对。
“其实……我们都知道你的想法,熹熹也是招人疼的姑娘,只是谁让你们没有缘分呢。听妈妈的话,不要再为难自己了好吗?妈妈知道……你忙你累都比不上你心里的苦……妈妈真的太心疼了。”说到这里,妈妈哭了,平静了好久才继续说:“其实我和你爸也不是一定要逼着你结婚,我们有你那么好的儿子已经很满足了。可是你呢,我只要想到以后你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妈妈就忍不住那个担心……”
“所以我和你爸想好了,法国挺好的,你去吧。说不定多看看外面世界,心也就开阔了。你也不要担心我们两个,我们还年轻,都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唯有你是我们最不放心的,其实就算你一辈子不结婚又怎么样呢,关键你要真正的……开心啊,这样我和爸才能放心。”
林煜堂从小到大流的眼泪很少,但是他妈妈这通电话挂断之后,他哭了。有些事他觉得自己做的很好,他们谁都不知道。事实是他们怕他太难过,所以才装着不知道。
法国的签证三个月前就下来了,最后安排国内工作到收拾行李,他只用了一个星期。除了父母、上司和几个同事没有人知道他要去法国。只是来到机场,他还是给沈熹打了电话。他始终做不到完全不打扰,也不想她以后为他这次的“不告而别”感到难过。
他不是不想告别,是害怕告别。至于没有提前通知她,既然决定远行,她就不必再为他的离开相送。所以一个电话就够了,简单地说句再见。
从此,你将永远爱着,她将永远美好。
——
堂堂飞走了。
机场告别电话最后挂断,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沈熹忍不住哭了,如果打电话的时候她还忍着故作轻松,电话挂断的那一刻,眼泪完全决堤了。
不舍吗?当然,但是她更高兴堂堂有了很好的人生路要走。有一个人,他陪着她长大,她早已经分不清她对他的感情。像亲人那么依赖,也像恋人那么喜欢,还有朋友之间的相知相惜。堂堂说他搞错过感情,她何尝不是呢……
沈熹到卫生间洗手,盥洗台前的镜子里她眼圈微红。她低下头打开水龙头,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抬眸扫了眼,看到了走过来的人是谁。
沈熹继续洗手,陈寒也直接进了女厕所,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交谈,只不过她洗好手来到烘干机的时候,陈寒又朝她走了过来。
烘干机呼呼地吹出暖气,沈熹烘干了左手烘右手,陈寒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开门见山地问她:“沈熹,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分到上官老师那里么?”
沈熹不说话。
陈寒笑了笑:“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么,我亲眼看到何之洲跟上官老师见过面。”
“这个事啊,我知道呀。”沈熹也笑了,学着何大神的样子淡淡反问,“怎么了,你觉得何之洲求了上官老师?”
陈寒冷嗤一声。这个已经不需要她多说了。
“陈寒,我跟你说吧。”沈熹笑得更磊落,样子也十分好看,“我不知道上次何之洲跟你说什么,不过他一定没有告诉你,今年《舞力全开》的最大投资商是谁。如果我真的想要动用关系,你连给我垫底的机会都没有……不要这样看着我,很惊讶我会说这个话是么,还是觉得这个社会不公平,出身决定一切让你感到不舒服。我告诉你,你最好摆正你的心态,不要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努力。你有的我都有,你没有的我也有,所以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会比你走得更好也更远。如果你再这样心态不正,等我走上高峰,你依旧也只是一个在山底继续愤恨的可怜人。到时候你也不要再仰望我了,因为我会高得你根本看不到我。”
烘干机里“呼呼”声停下来,她的一双手也烘干了,沈熹将手放到羽绒服口袋,帅气离场。一个字,爽!
最后感谢语文老师的栽培,感谢爸爸妈妈给了她机灵的嘴巴,欧耶!
只不过沈熹回到练舞室的时候,心底真的有了疑惑。不远处上官老师正在指导其他选手。她望了一眼,心想:何之洲真的跟上官老师见面过吗?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她有点摸不清了。
最后彩排结束,沈熹离开了电视台,甲壳虫开在城市的最中央,前方竖立着大幅广告牌依旧是几年火热的前户外运动的牌子,广告词从未改变:“梦想是藏在城市地下的一颗种子。”她记得这个户外牌子在去年的时候面临了下架破产的困境,广告牌因为付不起费用消失在这个城市里。
现在,它再次挂了上去。
今天她排练何之洲没有过来,原因是明天他要陪她一块比赛,所以他的工作行程提早了一天,现在正在s大的研究楼里加班加点。
可是,她还是很想跳一遍给他一个人看怎么办呢?
沈熹回到了大学的母校,s大隔壁的舞蹈楼里,曾经辅导过她的老师爽快地给了她练舞厅的钥匙。她很快给何之洲发了短信,让他工作结束直接来他和她第一次约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