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顿。
她记得从贵州回来的时候,明明还有三只的。
“哎,成姐看鸟呢?”
成芸扭头,曹凯站在她身后。那桌的男人还没聊完,看起来曹凯是下桌上洗手间,回来时路过这里。
“我透透风。”曹凯手里拿着牙签剔牙,一边说:“太热了,这李总家采暖真好,大冬天屋里跟蒸炉似的,都能直接穿背心裤衩。”
成芸没说话,又转头看着鸟笼。
曹凯喝了酒,人微醺,眼神也有点迷离。
他见成芸看着鸟,自己的目光也落到上面。
不知道是对成芸说话,还是自言自语,曹凯淡淡开口:“李总养鸟真是讲究。”
成芸侧目。
曹凯指着鸟笼说:“又精了一步。”
成芸听不懂,转过头问曹凯:“我之前看还有三只,怎么越养越少了?”她知道李云崇不可能把鸟养死,少了只可能是他放走了,或者送人了。
曹凯看她一眼,“你不知道原因?”
“我上哪知道。”
“贵精不贵多呗。”曹凯简单解释,“养了大半辈子了,总会悟出点什么。你看那些武侠小说里写的,高手练功练到最后,全都九九归一了,这万事万物一个道理嘛。”
莫名其妙,成芸嗤笑一声,刚想损几句,门铃响了。
屋里谈笑声未落,曹凯奇怪地问了句:“还有谁要来啊?”
“应该没人了。”成芸也有点疑惑,她对曹凯说:“我去看看,你回去坐吧。”
曹凯点点头。成芸往门口方向走过去。
餐厅离门口有一段距离,隔了一堵墙,似乎连里面人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门铃响了两下就停了,成芸走到门口,一边问是谁,抬手准备开门。
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在成芸的手落到门把上的一刻。
就像是某种直觉一样。
没等外面人回答,她已经把门打开了。
寒风灌入。
他还穿着那天那身衣服。
一点花纹都没有的黑色短款羽绒服,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棕色的高帮鞋。脖子上围着一条厚厚的围巾,在领口前系了个大结。
这次他还带了顶帽子,整张脸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
成芸预感成真,她迅速地往后看了一眼。从她这里看不到屋里的情况,听声音,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
成芸从屋里出来,门扣上一些,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你干什么!?”
周东南把手套摘下来,用手拉了拉围巾,露出嘴巴,说:“你别出来,外面太冷了。”
成芸险些抬脚给他蹬下去,她指着他,“我说的话你都当放屁了是不是?”
“没。”
成芸被他这装傻充愣的态度激得眯起眼,只说了一个字——
“滚。”
周东南低了低头,复又抬起来看着她,他神色不变,说:“我是来送东西的。”
“送什——”成芸刚开口,周东南就指了指下面。成芸目光落下,才发现地上有个大箱子。
“什么东西?”成芸踢了一脚。
周东南连忙扶住,“别踢。”他说,“你的头饰。”
头饰。
周东南怕她想不起来似的,又提醒她。“你在苗寨里买的。”
成芸瞠目结舌。
周东南又说:“你要不要检查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给你账号,你把钱给了。”
停,等等——
成芸问题太多,她尽力地捋清思路,选一个最能代表她心情的问题,还没等她选完,屋里传来声音。
“怎么了,是谁?”
是李云崇。
他正朝这边走过来。
成芸把箱子拉到屋里,推了周东南一下,看也没看他一眼,只低声说了句:“晚点再说,你走。”就把门关上了。
她拖着箱子过了玄关,李云崇刚好露面。
“谁啊?”
“快递。”
李云崇也看到了地上的箱子,说:“这么大,你买什么了?”
成芸闷头推箱子,说:“之前在贵州玩的时候订的,一个装饰品。”
李云崇下了桌,自然有人跟过来。
曹凯和另外一个男士过来,一看这场面,都连忙过来帮忙搬。
李云崇在一旁看着,曹凯撅着屁股把箱子搬起来,问成芸:“成姐,放哪啊,我给你拿楼上去?”
成芸还没开口,李云崇说:“拿屋里来,咱们欣赏欣赏。”
大箱子被抬到客厅,女人也不聊了,男人也不吹了,全都围了过来。
成芸想要象征性地笑笑,却发现笑不出来。
——见他也跟喝苗族的酒似的,全都是后反劲。
李云崇抬抬下巴,“打开。”
曹凯帮忙找剪刀,一边问成芸:“成姐,你这买的什么装饰品,还挺沉的。”
“嗯。”成芸点点头,看着箱子被一点一点拆开,“银饰,苗寨里买着玩的。”
旁边一个人问:“都这么久了才送来?”
成芸随口说:“找人现做的。”
箱子打开,那个凤凰头饰端庄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头饰跟成芸在店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密集的银片拼成长长的凤尾,在吊顶下泛着亮光。头饰两边的挂坠也很好地包了起来,以防磕碰。
大伙看见,你一句我一句地夸赞漂亮。
成芸总算有点缓过神,微笑着一一应对。
李云崇却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