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璞玉叹了一口气，心情是真的恶劣，她觉得自己快30年的人生，好久都没有这么毁灭性的感觉过了，就像是真的——天塌下来一样。

先是蒋博桥出事，再是突然见到了汤子钧，然后是吴秀敏闹事。

她现在心力交瘁，哪怕是看出了点梦晚和陆锦承之间的不寻常改变，似乎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自己的手机，低声说：“……是律师过来的电.话，说是经侦那边，确定了证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3天之后你爸的案子就会开庭，现在他不允许被保释，到时候情况，可能是不太乐观。”

“什么？真的要开庭……”

梦晚连忙坐正了身体，看着母亲满脸的担忧，她就知道，情况一定是非常不好。

其实能好到哪里去？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次的事情，摆明了是有人栽赃嫁祸的，在商场上打滚的人，最怕的就是暗箭，这么一箭刺过来，要真是下足了本钱的，那必定会让你付出点代价，加上蒋博桥虽是在商界那么多年，却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其实蒋家上面的长辈也不是什么多了不起的人物，蒋家并非财阀世家，蒋博桥之所以如此看重自己的事业，是因为这些都是他一手打下来的江山。也就是因为这样，现在“证据确凿”的事情，又闹得满城皆知的，想要找个人来帮帮忙都难。

衡璞玉是唉声叹气，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大圈，声音低的几乎是要听不见了。

“……晚晚，如果你爸爸真的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是啊，他们风风雨雨也已经有了快30年的感情，爸爸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严重的问题，这一下子要是真出事了，那蒋氏怎么办？蒋家怎么办？

…………

还有，妈妈怎么办？

梦晚咬了咬唇，在几乎是要绝望的情况之下，她又想到了那个青花瓷，现在唯一的办法，似乎只剩下了这个了。

难道要她回去求陆锦承么？

不，如果他真的想要帮自己，他早就已经出手了，现在都已经快要开庭了，他也没有表示什么不是么？

还有，陆家……有一个吴秀敏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

梦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是真疼，如果可以的话，她倒真希望和她划清界限，否则，要是让她知道了，到时候还不是被她讲的天花乱坠的？就算爸爸脱险没事了，估计到了她的嘴里，也会变成有罪，让他们陆家帮忙才能躲过一劫吧？

…………

这些念头叠加起来，梦晚就自动跳跃了再找陆锦承的想法，思来想去，似乎只剩下了一条路可以走。

不过她并没有告诉衡璞玉，毕竟真要是拿着青花瓷去找人，那也是有风险的事情，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只安慰了几句衡璞玉，因为医院的伙食也是一般的，衡璞玉心烦意乱的，也担忧着女儿会吃不好，快傍晚的时候，她才说，回家去给梦晚准备点吃的。

等到衡璞玉一离开，梦晚马上就拿了手机出来，给秦越打了个电.话。

他估计人在外面，周围的环境有些嘈杂，还有人在叫他的英文名字，“roy，快点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先玩，我接个重要电.话……”

然后过了一会儿，手机那边才安静了下来，梦晚还没有张嘴问呢，他马上就一副亲密人的姿态，交代自己的行踪，“晚晚，你还记得美国那会儿我们去玩的时候遇见的那帮人么？有3个女的，3个男的，其中一个叫kers的，他们今天下午到了b市，所以我们就在一起玩，还提到你了，就是说你身体不舒服，他们说明天来看你……”

“别。”

梦晚当然记得那6个人，那时候在美国，她和秦越出去郊游的一次，的确是遇到了那6个活宝，非常闹腾，不过这会儿她是真的没有心情去应对他们，“我现在这样子，你还让他们来看我？越，你就和他们说，我身体实在不好，下次有机会再和他们见面，别带他们来医院，你也知道他们多闹腾。”

“好吧。听你的。”

秦越顿了顿，又问：“那你觉得怎么样了？脑袋还疼不疼？”

“不疼了。”

梦晚跳过多余的话，很快就切入正题，“越，我想和你打听一点事，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有一个……嗯，姐姐，是不是叫秦情的？我记得你说过，她结婚了，现在是个官.太太。”

秦越上面就有好几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但是和他的关系是可想而知有多恶劣，巩悉敏为人非常的强势，加上秦淮就秦越这么一个儿子，她在秦家的地位更是如日中天一样，原本的妻子留下的几个女儿，哪还有什么地位？

不过秦情的确是当了官.太太，所以秦家这些年，在商界的地位也是颇高的，秦淮虽年事已高，很多事情都是力不从心，但是几个出嫁的女儿，嫁的都非常不错，也因为这样，秦家在b市有着一席之地。

“你问这个干什么？”

秦越打心眼里讨厌那几个“姐姐”，他也不想承认自己是她们的弟弟，不过转念一想，他马上就明白了，“……宝贝儿，是不是你父亲的事情？”

梦晚要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想麻烦秦越，不过她倒并不想让他帮自己什么太过分的事，她只是需要他帮自己打听一下就可以了，“对，是我爸的事情，越，我知道你和她们的关系都比较尴尬，所以我也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我只要你帮我跟秦情打听一下，经侦那边是不是有一个叫沈庆的人，他现在是主管经侦大队，你帮我问一下，那个沈庆是不是很喜欢宋代的一些古董，比如青花瓷之类的。”

秦越一听这话，大概就明白过来了。

“晚晚，你不会是想……那个，我虽然是在美国长大的，不过行贿这罪名，应该也不小。”

“你想哪里去了？如果那个沈庆是真喜欢青花瓷呢？其实我爸的案子，也不是说非得搞到开庭的，但是如果真的开了庭，那就真收不住了，你说我现在有什么办法？找不到关键的人，那个李军也在里面蹲着呢，到时候上了法庭，他一口咬定事情就是我爸让他干的，我爸爸是主谋，会被判刑，10年以上……我爸都这个年纪了，我哪忍心啊。”

秦越想了想，就说：“那这样吧，人我帮你打听，到时候东西也我帮你送。”

“不要！”

梦晚就知道会这样，所以后面一套说辞她也已经想好了，“越，我知道你肯定不放心，但是到时候要么你就和我一起去，可千万不要代替我去，你要知道，那些人，也是很忌惮这种事情的，这万一你去了，他觉得我没有任何的诚意，还耍他玩呢？反正我亲自去，本来就是我们蒋家的事情。”

哪里能让秦越帮自己去冒险？梦晚怎么都不会同意的。

秦越当然也听得懂梦晚的话，不过他显然还是不同意，又嘀咕了两句，“……再等等不行么？我们想其他的办法，这个还是冒险。”

“等不了。”梦晚叹息一声，“如果可以的话，你以为我想么？可是只有3天的时间，就要开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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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梦晚配合医生，检查了一下，基本没有大碍，就可以出院了。

本来陆锦承说了，要带小煜过来，不过他临时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陆氏那边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他抽不开身，打算傍晚过来。

“我已经出院了。”

梦晚想着，小煜能不来医院，当然还是不要来医院比较好，昨天很是夸张，头上都缠着纱布，今天纱布拿掉了，就只贴了一个正方形的小块，梦晚头发长，只要遮一下就可以了，再不然直接戴个帽子也看不出了。

“今天是周日，小煜在你公寓对么？我下午想带他出去走走，晚上让他住在我那边，明天周一，我会带他去学校。”

陆锦承对于之前的事情，还有些愧疚是真的，所以梦晚提到这些，他都同意了，末了，还追了一句，“……你放心，之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梦晚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就挂了电.话。

这头正在陆氏会议室门口拿着手机，听着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的声音，他脸色稍稍一沉——这个女人，竟然敢挂他的电.话？

只是不知道的是，现在对于梦晚而言，和陆锦承通个电.话，都得小心翼翼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医院这边，梦晚将手机放下，忍不住大大呼出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忍不住低声喃喃了一句——衡梦晚，你到底是不是被什么妖魔给附体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不正常？

…………

还是衡璞玉亲自办的出院手续，大概是蒋博桥的事情，她始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一直等到出了医院，上了车，梦晚发现，衡璞玉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色猛的一变，她顺着母亲的视线一看，梦晚只见医院对街口，好似站着一个人，有点熟悉的身影，可是等到她再看的时候，那里早就不见人影了。

她怀疑自己可能是眼花了。

但是再看看衡璞玉的脸色，明显是不对劲，上了车之后，她还是忍不住问：“妈，您刚刚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那天在医院，她总觉得，自己的母亲对陆霜青的态度很是怪异，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可是就是不对。

还有刚刚那个人影……虽只是一晃而过，但是她觉得有点儿熟悉，偏偏又说不上来到底是谁。

“……谁？你看到谁了？”

不想，衡璞玉比梦晚还紧张的样子，顿了顿，又矢口否认，“没有，就是这几天操心的事情多了，总是有些恍恍惚惚的。”

“哦。”

梦晚偷偷地看了两眼母亲的侧脸，“……妈，其实，您是不是不太喜欢陆锦承的姑姑？就是那个陆霜青？”

“为什么这么问我？”衡璞玉心头一晃，不过大概是坐在车子里了，她的情绪外露控制的比较好，脸上倒是没有显示太多的表情，“你想多了吧？”

“没有么？那可能是我那天真的是撞到后脑，有点头昏眼花吧，我就是随口一问。”

梦晚对陆霜青的印象是挺好的，这会儿也忍不住在母亲面前多说了几句，“其实陆家的人，陆霜青还是挺好的，她对我也很好，而且对小煜也挺好的，我觉得她……”

“晚晚，一会儿你不是要去锦承那边接小煜么？”

衡璞玉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梦晚愣了一下，“是。”

“那让司机前面的路口给我放一下吧，我想去一趟商场，回头你把小煜接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妈，您要买什么？”

“就是买一点需要的东西，你放心吧，我这么大个人了，还真能走丢不成？你晚上记得带小煜回家吃饭，那天也把他吓坏了，也不知道那孩子有没有什么心理阴影。”

衡璞玉念叨了几句，话题就转开了，正好前面的路口到了，她又叮嘱了梦晚要小心，然后才下的车。

梦晚倒也没有想太多，母亲有时候自己也会出来逛逛街，她就直接让司机去了陆锦承公寓的地址，谁知道到了公寓，她发现家里没有人，按了半天的门铃都没有反应，陆锦承的公寓她哪里有钥匙，等了差不多有30分钟，还是没有等来任何的人。

她想走，可是一想，人都已经来了，这大白天的，小煜能去哪里？该不会又是去了陆家吧？

…………

思来想去的，还是不放心，拿出手机要给陆锦承打电.话，可是号码拨了一半，她又忍住了。

他不是说在开会么？她打扰他不太好吧？

但是小煜……

又拿起来，重新拨了，还没有通，又挂断了。

…………

如此反反复复了差不多有10次之后，梦晚觉得自己都快神经质了，不就是一个电.话么？到底是有多难？为什么她现在连个电.话都不敢打？

她咬着唇，捏紧了掌心中的手机，对着公寓的门捶了两拳，嘴里下意识地念了一句：“……陆锦承，陆锦承，陆锦承……你怎么能这么讨厌？！”

“……我怎么就讨厌了？你不是应该很喜欢么？”

身后一道低沉的男声，突如其来，是真的仿佛从天而降一样，那样浑厚好听的嗓音，在梦晚的头顶上面，散开，却是吓得她手一抖，手机顿时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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