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来，陆锦承显然是愣了一下，脚步也跟着顿了顿，边上就是垃圾桶，他随后就将烟蒂给捏碎了，丢进去，片刻之后，才淡声，一语双关，“有些事情，一个人说了不算。”

…………

◆◆◆

翌日。

梦晚醒来的时候，衡言煜早早就已经坐在了蒋家的餐桌上，正和蒋博桥还有衡璞玉相谈甚欢。

这小恶魔，时差调整的还挺快的。

倒是她，还有些调不过来时差，加上昨天晚上，秦越突然来找她，又是在车上谈了一会儿话，她上楼睡觉的时候，都快凌晨1点多了，躺在床.上也是辗转难眠，休息不好，脸色也不是太好。

“妈妈，早！”

“早。”

佣人过来，送上早餐，梦晚坐在衡言煜的边上，跟自己的父母打招呼，蒋博桥抿了一口咖啡，开口，“晚晚，一会儿吃了早餐，陆家那边的人就会来接小煜，今天早上，陆圻轩就亲自给我电.话了，他说学校已经安排好了，我看小煜也不是很抵触，就让他先去上上吧，实在不行，就再换也好。毕竟还是幼儿园。”

梦晚对于学校的事情，的确是耿耿于怀，倒不是怕儿子会不适应，其实她就是怕那种太过奢侈的氛围会改变儿子的思想。

但是她也知道，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都要和陆家争执的话，恐怕对自己也是不利的。

她斟酌过了，现在也不反对，就像是蒋博桥说的，那毕竟是幼儿园，儿子还小，按照国内的上学规律，再有一年，他才会上小学。

一年……

梦晚此刻，是真的信誓旦旦的认为——过了一年，小煜的抚养权那必须是在自己的手上，到时候上哪所小学，才是她应该关心的。

“还有，你一会儿就别跟着去了，我听说，吴秀敏和老太太都一起出动了，你一会儿跟着去，我怕会有口角，你还是让一步吧。等下你和我上楼来，我今天晚点去公司，有点事和你说。”

蒋博桥要和自己说什么，梦晚心里也很清楚，应该要自己去面对的事情，她知道，逃不掉的。

拿起一旁的面包，咬了一口，她“哦”了声，点头。

“妈妈，那你一会儿不送我去学校了么？”衡言煜似乎是有些失望的样子。

“祖奶奶和奶奶一起送你过去，她们会帮你安排好一切，妈妈傍晚来接你放学，然后再带你去吃好吃的，但是你表现一定要好，知道么？”

谁知道小家伙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可是我并不喜欢那个奶奶啊，也不知道她等下会不会让我丢脸呢！”

衡璞玉正好从厨房出来，一听到小煜说的这句话，她连忙挥了挥手，看了一眼梦晚，“别让孩子说这样的话，不管怎么样，那都是长辈，知道么？”

这点，梦晚也认同。

“小煜，那是你的奶奶，是你爸爸的妈妈，所以，不要把不喜欢写在脸上，奶奶会很伤心的。”

衡言煜撅了撅小嘴，哼了一声，表示不屑，“那我就放心里吧。”

“…………”

一顿早餐，吃的七.七.八八的时候，陆家的人果然来了，蒋博桥接到电.话，说是陆家的老太太和吴秀敏已经在外面的车子里了，但是没有打算进来。

梦晚亲自帮儿子穿戴整齐，又背上了新买的书包，里面放了一套可以换的衣服，然后才送他上了车。

老太太坐在后车座，前面的副驾驶位置坐着吴秀敏，梦晚礼貌的和人打了招呼，又让小煜乖乖叫人。老太太一晚上没有见着小曾孙，想的紧，等到衡言煜一爬上了车子，她马上就心肝宝贝的哄着。

梦晚和儿子挥了挥手，刚准备离开，吴秀敏倒是叫住了她。

“有事么？”

“没事我叫你做什么？”

吴秀敏在她的面前，永远都是这么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说实话，真是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看到这样的长辈，梦晚更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软柿子，但是为了孩子，她还是得忍着，“那您说吧，有什么事。”

“我要把小煜的户籍办一下，我知道小煜在美国是个黑户，不过出生时间什么的总有吧？”

梦晚想着，这一办户籍证明，到时候自己的儿子，那就完完全全成了陆家的孩子，至少他现在还是姓衡的。

她抿唇，思量了片刻之后，才说：“阿姨，这件事情，我打算和陆锦承商量一下。”

“商量？你还商量什么？这是我们陆家的孩子，你搞清楚没有？”

“他是陆锦承的儿子，但是他也是我衡梦晚的儿子。所以我觉得，户籍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孩子的亲生父母来商量比较好。”

“你——”

吴秀敏气得，伸手就指着梦晚，梦晚倒是习惯了她这种一脸作威作福的样子，不过车子里的衡言煜看不下去了，小身子爬过来，趴在车窗上，大声地说：“奶奶，你为什么每次看到我妈妈都要欺负她？她是我的妈妈！又不是你的出气包，你要是再欺负我妈妈，我就真的不喜欢你了！”

“…………”

吴秀敏的脸，顿时像吃了大便一样，五彩呈现。

沈嫦凤咳了一声，招呼自己的儿媳妇上车，她当然也指望着孩子尽快改姓陆，但是在她的小心肝面前，显然是衡言煜的态度最重要，当下就忙着打圆场，“行了行了，多大的事？他们要商量，那你就让他们去商量去，别迟到了，司机，赶紧开车，晚晚啊，那我就先送小煜去学校了，你别担心，一切我们都会办好。”

梦晚呼出一口浊气，看着车子开远了，她才上楼去找蒋博桥。

...................

“爸，您喝的铁观音。”

梦晚将刚刚上楼之前，衡璞玉给她的那杯茶放在了书房的大班桌上，蒋博桥正背对着门口，站在落地窗前，沉默地抽烟，从他的这个角度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蒋家的大门口。

大概，刚刚那一幕，也被他看到了，不过说了什么话，他应该是听不到的。

“爸，您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也不好。”

蒋博桥转过身来，点了点头，将烟摁灭在了烟灰缸里，他坐下来，先是抿了一口茶，这才出声，“晚晚，关于小煜的事，你和我说说你的想法吧。”

梦晚也坐下来，想也不想，很是坚定的口吻，“我的想法很简单——我不会放弃孩子，这个孩子是我的，我既然想尽办法隐瞒了5年，为的自然不是拱手将抚养权让给陆家，我又不是不能给他最好的。”

蒋博桥沉默，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响，他才押了押茶杯口，又问：“你从美国回来之后，一直和陆锦承在一起，关于孩子的抚养权问题，他有和你说过什么没有？”

“没有。”说到这个，梦晚也挺头疼的，“我不太清楚陆家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陆锦承的确没有和我提过孩子的抚养权问题，但是陆家人就不一样，他们又是找学校，又是忙着要给小煜办户籍，也许就是想让我自动放弃抚养权。”

“陆家老太太，想小曾孙都想了好多年了，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5岁的孩子，你觉得他们会放手么？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蒋博桥动了动眉峰，语气淡然，“孩子，那毕竟都是至亲骨肉，你5年前偷偷生下来，又一个人辛苦拉扯长大的，我了解你的性子，你当然也不可能放弃儿子，只是有些话，我也想和你说一说，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这个孩子，如果正常的程序上了法庭，打官司，那么抚养权80％的可能性就是落在你的手上，可是关键是什么？关键是对方是陆锦承，你应该知道，他们陆家在b市的影响力，一个抚养权的官司，对于他来说，丝毫没有任何的难度，所以这个官司，真的要摆上了法庭，那么我们是输在起跑线上的，你明白么？”

“我知道，爸，您到底想说什么？”

蒋博桥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梦晚的视线有些异样，他落在了女儿白.皙的颈脖上，眸光稍稍一闪，这才继续说：“……爸爸的意思是，你反正也是他的人了，离婚也是为了孩子，那么现在为了孩子，和陆锦承，复婚吧。”

梦晚一愣，“不，我不会和他复婚。”

“为什么？”

蒋博桥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他其实本来是不想提的，毕竟这种话题太过私.密，而且自己的身份，也不方便提，只是这会儿听到女儿这样否定，他到底还是没有忍住，“……你不是已经和他……晚晚，爸爸是过来人，我看得出来，锦承对你也不是没有感觉的，你看他以前，几乎是不进我们家门，你回来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梦晚心尖微微一跳，理智和冷静却很快就覆盖了这种微妙的情绪，她一字一句地说：“……那也只是您的认为，爸爸，陆锦承这个人，您了解么？我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6年前，我为了什么才嫁给他的，您很清楚的，其实我隐瞒着小煜的身世整整5年，我就是不想让一个孩子绑住我和他，小煜的到来，是个意外，但是我一直都想一个人承受这样的意外。因为为了孩子再勉强组合的一个家庭，一定不会幸福的。”

“晚晚……”

蒋博桥还想说什么，梦晚口袋里又是一阵规律性的震动，因为书房比较安静，手机的震动，很快就连蒋博桥也听到了，他指了指梦晚的衣服口袋，“你的电.话在响？”

梦晚知道，并不是自己的手机，是陆锦承的，不过她也不想和蒋博桥多说，就怕他会误会。

她站起身来，“爸，我出去接个电.话，一会儿我还要出门一趟，傍晚我再去学校接小煜，不知道今天会怎么样，晚点我再打电.话给您，或者妈。”

蒋博桥点了点头，梦晚这才走出书房，口袋里的手机间接性的震动着，她连忙拿出来，这一次不是短信，而是来电，上面显示的一串号码，座机。

梦晚本来是不想接的，可是电.话一直都在响，好像是那边的人和她卯上了劲，她不接，就誓不罢休。

她捏着手机，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一通，梦晚就快速地说：“你好，如果你是找陆锦承的话，很抱歉，他目前人不在。”

“那他去哪儿了？你是他的谁？为什么会有他的手机？”

电.话那头，低沉的男声，丝毫不陌生，连续三个问题，只有梦晚听得出来，字里行间，带着多少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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