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被噎得十分难受,喉咙里的食管笔直纤细,吞食物都不会收缩,咽一下容安的头皮就紧一下。等他好不容易吃完,喝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来,大喊:
“在这里吃东西跟打架似的。再来几次我真受不了……”
梅吟道:“受不了也得受。不然很快就没吃的了。”
容安没吭声。其实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随口抱怨一下而已,当然不是真的。
就在俘虏囚笼最热闹的进食时间,天空的阳光突然被遮蔽住,有什么巨大无比的东西飞过来了。兽人的动作都停下,即使他们饿得发狂,眼前的血肉也没有什么吸引力,他们仰着头呆呆地看向天幕,然后发出尖锐的叫喊,所有兽人纷纷抱头鼠窜,只有被分解的支离破碎的食物还留在原地。
一阵狂风卷过,容安学着梅吟的姿势抱头面对土墙,口中问:
“怎么了?怎么了?”
“翼鬼,他们又带来了新的俘虏。”
其实容安知道上空盘旋的是翼鬼,他只是下意识地问,没想到梅吟会回答。容安竟然还有空闲时间想,不对啊,我和梅吟被送到这里的时候,翼鬼明明是人型。
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为什么翼鬼要攀援到半空中了——因为他们这次扔下来的俘虏,竟然是两个翼鬼!
只听一声巨响,大地都颤了几下。容安紧紧抱住头,在狂风中保持身体的稳定,黄沙弥漫,他根本睁不开眼睛。等那剧烈的颤动停止,容安才小心地睁开一只眼睛,就看到土地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大坑,坑里埋着挣扎扭动的红皮肤翼鬼。那翼鬼似乎受了重伤,右爪不能动,只能挣扎着抖动左爪。而翼鬼旁边则是一位人型的少年,身材矮小,骨瘦如柴,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容安睁大眼睛,道:“死了?”
“嗯。”梅吟冷漠地说,“这是出生就是全人型的翼鬼,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肯定活不下来。”
如果不是全人型的翼鬼皮肤也比容安坚硬,那种距离摔下来,下场绝对是骨肉分离。容安瞳孔猛地缩了一下,问:“为什么?”
梅吟道:“——他们在玩。”
将从外族掠夺的俘虏囚禁在一个地方,不给他们吃饭,让俘虏自相残杀。或者是无事可做的翼鬼闯进俘虏的囚笼中,挑最会反抗的兽人,残忍的杀害他们。这是翼鬼用来消磨时间的玩法,并且逐渐想出了更有趣的方式,比如将部落最没用的废物折磨得半死,扔到圈养的奴隶囚笼中,用玩弄的眼光猜测它们谁会赢。
那刚被扔下来就死掉的全人型很快成了饥饿的俘虏们眼馋的对象,即使旁边还有个不可小觑的翼鬼,俘虏们也抵不过腹中的饥饿感,绕道后面,猛地拖走那死去的翼鬼,一边拖一边大口咬。
容安喉咙里一股酸水涌上来,又要吐了。虽然翼鬼身后有一条尾巴,但也勉强保持人型,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型兽人被吞食。
容安别过头按住嘴,心中大喊‘不许吐!’,然后眼神发直,不可思议地说:“太残忍了,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的同伴……”
“残忍……”梅吟冷笑一声,“这算什么?在翼鬼部落,实力不够强大,还不如自己早点了断……”
四周又传来咀嚼的巨响,容安狠狠打了个哆嗦,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说自从出了融合兽魂的首领,翼鬼部落对全人型重视了很多吗?”
梅吟摇摇头,意思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那天夜里,被扔下来的翼鬼整晚都在痛苦的哀嚎,声音凄厉,容安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
容安隐约想起自己那天见到的、给了他一把蘑菇的翼鬼,心想怪不得那翼鬼如此之瘦,身材高大却骨瘦嶙峋,不愿意吃其他人吃过的食物的翼鬼,一定也不愿意分给别人。容安听着那让人恐怖的呻/吟声,那一整晚都没睡着。
直到天亮后,翼鬼才停止了挣扎,身体僵硬,已经死去了。那尸体被其他兽人迅速分食掉,只剩下他坚不可摧的铁爪和骨架。
容安急急忙忙吞下去的肉终于消化完了。周围虽然吵闹,却让他觉得安全,他单手搂住膝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由于是白天,他也没完全睡着,就是节省体力而已。
从早上那翼鬼死去开始,容安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不明白自己的嗅觉何时变得如此灵敏,但他就是发现了,有两只翼鬼看守在外面。他已经没办法像前几次一样,从大门走到外面去,必须像其他俘虏一样,攀越超过两米的土墙。
梅吟手臂上有伤,不能扛着荣耀之果翻墙,而且她不像容安那么需要水,好几次看到容安口渴都觉得不可思议。昨天一天容安几乎都没有喝水,在正午最热的时候口渴难耐。
不过容安没打算站起来尝试翻阅那堵土墙。可就在他想到‘翻过墙’的同时,容安突然觉得血液在沸腾。一股从腹腔内涌起的热度让他眼神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