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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来的匆匆,去得亦匆匆,就像是一枚导弹从高空中倏尔划过,都以为会砸下来将这一片宁静化为乌有,最后才发现,这枚导弹的芯子是空,说白了就是一闷雷,连片水花儿都没惊起来。敬央宫内仍是一片宁静怡然,前段日子刚从美人晋升为贵人的袁芳来访,她一边教沈夙媛女红,一边自己也在缝制届时小孩需用的一些被套枕套。虽说宫里到时候自是会有人专门的人来给皇贵妃所诞下的龙嗣准备好这一切,但袁芳毕竟是出于心意,且沈夙媛很相信袁芳的手艺,故此坦荡荡地收下,还回赠她所日来绣制好的一只香囊。
香囊上面绣着是一朵芍药花,描样简单,仔细看已是雏形可见,比先前全然看不出绣的是什么要强多了。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沈夙媛以为沈玉一回去就会上报她那位巡抚爹爹,不曾想,过了几周后,沈丞相都没有因沈玉的事情找过她。沈夙媛还特意问过主炎,她爹有没有因她的这位堂妹子和他说过只言片语,朱炎的回答是没有,这就让沈夙媛感到有点奇怪了。
这沈玉明显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主儿,被她这样一顿“欺负”居然都没和她家的巡抚大人打小报告?还是说,哭诉过了却没被受理?那这样看来,这位巡抚大人似乎还是挺识趣的。
沈夙媛如今不着急和她爹对话,估计她现在怀着身子,就算沈丞相有诸多不满的地方,恐怕顾念着他亲孙,暂且沈丞相都不会来寻她麻烦。这样想罢,沈夙媛倒也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继续安心养她的胎。
前不久皇后被废的消息惊动朝野,立时有老臣提出异议,这和朱炎想象中的情景很像,因此他早有准备,提出皇后善妒,心狠,手段毒辣这几点,并举例说明,不仅把谋害皇贵妃之一事拿出来做证据,还把曾经和张太后苟且陷害皇贵妃残害数名宫女的事迹等统统一一详述,再指出身为一宫之主需要的度量和宽容,作为母仪天下,女人的表率应当有的气派和作风。林皇后被废是必定,若饶她一回,将来一旦产生更严重的后果,那么今日谁给皇后担的保,此人就要和皇后一起承受后果。
这样一来,哪里还有人敢拿自己的官爵给皇后做嫁保证书?皇后是个什么脾气性子,一些人心里会不清楚?还不是怕皇后下去了,就再没有人够限制沈家这位如日中天,气势汹涌的皇贵妃登顶?届时连带着沈氏一族不更是气焰嚣张,目中无人?
奈何林家这位作为皇后而言确实是太过失责,不仅没有尽到自己的本分还妄图残害皇上龙嗣,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定她个灭九族的罪名。毕竟以皇上对待皇贵妃的态度,只是将皇后打入冷宫,想来已是仁至义尽。众臣子即便仍还有怨言,心中话想要同朱炎说,就看他这一副怒意凌然,谁敢再替皇后说半句话就连着说情的一起责罚的架势,权衡之下,自是没人敢继续给林皇后再多说一句话。
同时,按照之前朱炎给皇贵妃的定义,如今后宫无主,这顺理成章的沈皇贵妃就暂代皇后之责,掌管后宫内大小事务,成为这后宫如今地位最顶峰的女人。加之如今皇贵妃怀着身子,尊贵得是人都看在眼里,就是哪一日皇贵妃忽然被册封为皇后,想来都没人会感到一丝惊讶。
反倒是如今皇上只让皇贵妃暂代皇后一职,这便说明,皇上还可能会再立后位。这点意味倒是让先前和竞争后位的几家势力隐隐攒动起来,但想归想,若静下心来细细揣摩一下皇上的心思,应是不难发现,皇上在公布皇贵妃掌权的这一条消息后,脸上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欢悦,这个决定,看来皇上自己认为是非常满意的。如此说来,恐怕皇上短期内怕是都不会册封哪一位嫔妃为后。故此,没人敢有那个胆子去触老虎的胡须,便都作围观状态,静静等待朱炎之后的抉择。
而继张太后之后,林皇后第二个落马冷宫,沈夙媛沈皇贵妃立时在许多人心中成为传说级别的人物。想要来拜访的人与日俱增,只不过这一点沈夙媛早就想到,便让林嬷嬷带人把敬央宫给围起来,顾名思义是皇贵妃如今身怀有孕,不便大量接客,若是诚心想要探望皇贵妃者,便留下赠礼,想要和皇贵妃说什么全部都让林嬷嬷来代话,若皇贵妃同意下来,才能够入内。
这样安排下来,从起初讨好的人如过江之鲫,逐渐地便成了门可罗雀。许是都瞧出来,皇贵妃于此道是全然不放在心上,只想要安心养胎。
歇养一段时日后,突然有一日,沈夙媛便和林嬷嬷提起如今被贬作贵人的林暮烟来。
“她近些时日在冷宫里如何了?”
林嬷嬷按照沈夙媛的吩咐,有派个人专门在冷宫里看着林贵人。倒也不是怕如今的林暮烟还能耍出什么花头,毕竟曾真真假假一场姐妹做过,反正,冷宫里还有个残废瘫痪的张天后在,两人一起看管就当是顺便罢。
听到沈夙媛提及冷宫里的林贵人来,林嬷嬷乍一听还愣了下神,想了一下立马明白过来沈夙媛口中问的人是谁。
说来那次沈玉离开后林嬷嬷虽事后气愤于沈玉的不要脸,和沈夙媛一番话讨论过也以为沈丞相可能会因沈玉的事入宫来寻娘娘,但这都过去将近一个月了,沈丞相仍只是老样子,每日上朝下朝,继续他这权臣的角色。沈玉的事仿佛早就被他抛诸脑后去,而起初林嬷嬷还是有一些担忧紧张的,每日里又提心又带着莫名的兴奋劲,然时日一长,这劲头就逐渐消退了。林嬷嬷就似往常一般,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
冷宫内的情况一直都有人每周固定向她来汇报,前两天才刚汇报过,故此沈夙媛问起来时,林嬷嬷回答得很是从容:“人刚入冷宫的时候整日里叫叫嚷嚷,不得安宁了几日,后来就没劲了。倒是被人发现割了好几次腕子,幸而割得都不深。这些天人来说,大约是想通了,明白过来是出不来了,安分下来,平素里一日三餐吃着,就是人瞧上去瘦得不成样了。毕竟冷宫里的伙食如何娘娘是清楚的,想来以林贵人这等身娇体弱的底子,怕是熬不长时候……”
“舅母如何了?”沈夙媛提及张太后时便如同家常饭般随意。
林嬷嬷道:“听说……是熬不过今年冬天了。”
“今年冬天么?”沈夙媛手下的绣针顿了下,眸光微微眯起,似有一抹光淡淡流转,一晌沉默后,沈夙媛继续说:“把车辇准备下,本宫去看一看。”
听沈夙媛说要去冷宫,林嬷嬷一眼瞄住沈夙媛隆起近五个月大的肚子,立马皱眉道:“娘娘,您还是别去了,再说,这都一月中旬了,再过些时日就是除夕夜,这宫里上下都忙碌起来了。您应该好好保重身子,不该去冷宫里那种阴气重的地方,若沾染了那些晦气,那可怎么办?还有,这天冷得,外头没个暖炉子抱着,嬷嬷是怕娘娘您冻坏身子,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沈夙媛知道林嬷嬷深信这一套,她至今为止还和宝芯玉莹固定约好时间在佛前为她烧香拜佛,祈求她肚子里怀的是男胎。这些行径沈夙媛平常就看着,对于男女,她倒不在意。只不过想着林嬷嬷这样做终归是为自己好,不论从哪一个角度出来,头胎是男孩当然百利而无一害的。
其实仔细想想,对于古代人而言,这不过是一种习惯罢了。大环境所致,沈夙媛也没那么大志向去把这种传统文化硬是要去更改。只要不是过分迷信,她都是能够接受的。而林嬷嬷不想让她去冷宫的理由沈夙媛明白,不过就是过些时日就要过春节,这喜庆日来临前去冷宫那样冰凉阴冷的地方,或许对心情亦是有所影响。但其实从林暮烟被打入冷宫后,她已许多日子未曾去瞧过这位被她设计激怒从而被打入冷宫的林贵人,说起来,她确实怪想念的。
有时候,不得不说她是有那么一些怀旧的。
再怎么说,林暮烟多少给她带来一些趣味不是?
想到这,沈夙媛嘴角扯起一丝,表情自然地对着林嬷嬷说道:“嬷嬷,无碍的,穿多些便是了,不会冻着的。再说,夙媛哪里是这般娇弱的女子?连一点寒冻都受不得?”她裹着毛茸茸的围脖,露出尖尖的下颚,她身子虽是丰腴许多,脸蛋仍是没什么变化,只两腮比往前圆润些了,瞧上去像是一名多姿妖娆的少妇。
沈夙媛说罢,还煞有介事地拿眼望着林嬷嬷,显然是在征得林嬷嬷的同意。
林嬷嬷一向都是熬不过她的,终是叹口气,便无奈地摇摇头,屈服于她。
“好罢,不过嬷嬷只求娘娘一件事,就是别像上回那般,您知道,皇上也是不喜欢您这样的。有什么事,需要老奴做的尽管先交代下来,老奴都能给娘娘您办妥。”
林嬷嬷指的上回那般,自然是那次冷宫里放火一事。如今从林嬷嬷口中说起来,沈夙媛深思一阵,忽地眼睛里露出些许光点来,她抬起头对林嬷嬷眨眨眼道:“这次去冷宫,夙媛还真没想过那么多,倒是嬷嬷你现在提起来,夙媛忽然倒想要做些什么了。”
林嬷嬷这一听,顿时哎哟一声,喊她祖宗,忙拍着自己的脸道:“是老奴多嘴,是老奴嘴贱了!您可别啊……”
沈夙媛笑嘻嘻地说道:“好了好了嬷嬷别打自个儿,夙媛说着玩儿的。夙媛之所有突发奇想想要去冷宫一趟,其实就是想去瞧瞧如今林贵人是何境况。说起来她做皇后的事情一直同本宫作对,现下被贬作贵人,打入冷宫,虽说是活该,但到底曾在面子上也做过姐妹。这春节将至,冷宫里头却是一点人气味儿都没有。便趁着这会儿还没到日子,本宫便去一趟,给她提前带一些礼过去。”
沈夙媛是个什么性子林嬷嬷是很清楚的,她一向善恶分明,对人对事皆是如此,有时是会偏帮着一些自己人,但是对于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沈夙媛不会轻饶。如今她竟要带些礼给冷宫里的林贵人送去,这让林嬷嬷着实感到一些诧异。
林嬷嬷自诩算是了解她脾性心思的人了,而她这说的话确实让林嬷嬷不大明白了。
林嬷嬷便问道:“娘娘,她再怎么说都是曾经害过您的人啊……您心里就真的一点都不介怀吗?”
沈夙媛听罢,便笑了声道:“嬷嬷是怎么觉得我心里不介怀了?说来,本宫从始至终并未曾真正将林贵人放入眼中过,只是怕她心性不稳,一时发了狠来个什么鱼死网破的。说不准真会叫她给吓着,故而想着还是早早让她没机会作祟,省的届时再费那个心。因此说恨,谈不上,便是厌烦了罢。而今本宫去瞧瞧她,就算尽了最后一丝丝的姐妹情谊了。说起来,她于这皇后之位上,同的不容易。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说到这,沈夙媛的背脊挺直了一些,眸光朝宫外看去,眼神略显迷离,连话语声都似轻飘飘的一阵风,“……若是当今皇上换做另一个人来做,若是本宫并非是沈家的嫡长女,若是这皇后真是个聪明人,这许多许多,或许都会有所改变。嬷嬷,夙媛有没有和您说过,这看起来表面上繁荣无限,盛宠至极,其实想要将这一切都安稳下来,要做的事……还远远不止这一些。顶着这身份,活在这后宫之内,虽谈不上是步步惊心,却也不能够放下心来安逸享乐。”
沈夙媛像是说累了,忽然轻轻闭了闭眼,随即很快就睁开来,从座椅上起身来,林嬷嬷连忙伸出手来挽住她的手臂,搀扶着她,小声说了句:“娘娘要小心一些。”
“自然是要小心的。”她说了句,转过头看住林嬷嬷,眼神定定,“嬷嬷是知晓这内情之人,皇后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心里一清二楚,但许多人都是不太明白的。偶尔给人制造一个表面,算不得什么坏事。正好,又快赶上这春节的大喜日子,给提前弄个好名声,便是摆着好听也成。”
林嬷嬷顿时了悟过来,低声道:“娘娘的意思老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