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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叔再看看。”
“妈,您真不用担心,报告上不都写了么,没事儿,那点撞击力道还不如您的一阳指呢。再说了,有问题陈叔肯定会跟您说的。我又不是娇花,脑袋跟核桃似的结实着呢,还是算了吧。”说完,他还敲了两下以佐证。
卓亿群抹了抹湿润的眼角,赶紧制止了他的动作,佯怒道:“不行,这次你可得听我的。”
卓女士执拗起来,比起老头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这样一句命令,唐颂被憋在家里养了整整两天,补品炖了一蛊又一蛊,鸡啊鸭啊鱼啊肉啊,腻得他这一实打实的肉食动物都想啃草了。卓女士还擅作主张让bhd的副总暂时处理公务,手头上的事情都抛开了,他见天就胡吃闷睡,可是,心情不但没放松下来,反而越发焦躁。
老头子不知是顾忌卓女士的话还是怎么的,继那晚后,对于午夜飞车事件一句都没再提,唐颂虽说心里悬着,但也不傻,敌不动我不动,他自然不会主动抖出来。倒是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卓女士不知道打哪儿听到消息,问道:“阿颂,听说你前些天老往医院跑,对一个小姑娘挺上心的,谁呀?”
唐颂心里咚了下,表面却未动声色。他伸手给卓女士夹了块东坡肘子,笑道:“妈,昨儿陈叔过来时不都说了吗?我先前不小心撞了个人,就她。”
卓亿群眉毛微皱,惊道:“哎呀!那咱可得好好照顾着。”
唐颂刚想点头,然而,听到卓女士下一句话后就傻了。
“不过阿颂,你自个儿也伤着,就甭费心了,改天妈去医院瞧瞧。”
他呛了下,吞到一半的菜叶子都来不及咽进肚,含糊着嗓音慌忙阻止:“嗳,别介!其实我都处理好了,那女孩胆儿小,您再去的话准又会吓着人家。”
这话一出,卓亿群的念头是打消了,可对面的唐祖威却冷哼了声。
唐颂拿余光觑了眼,他爹正面无表情地睨着他,看得他头皮发麻,一颗心也毫无章法地嚯嚯乱跳起来。多熟悉的感觉啊,顿时就让他想起了九年前老头子“不动如山,动如雷震”的凌厉手段。
这顿饭吃到最后唐祖威也没说什么,可唐颂心里的戒备却连升了好几级,显然老头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就等着看他如何反应呢。
这盘棋局他才开始布置,就因为沈略的意外自杀而失了先机,他心里暗暗恼着,一时间还真不敢轻举妄动,深怕一着不慎便满盘皆输。
他跟当年的唐赞一样,输不起。
正绞尽脑汁琢磨着,王嫂的汇报电话就打过来了。唐颂走到窗前接起,几分钟后,本就颦着的眉头越蹙越深,末了烦躁地直接把手机摔在了沙发上。
他点了支烟,刚燃着就又给掐灭了,整个人如困兽般在卧室里团团绕了好几圈,最后抄起床头柜上放着的车钥匙就往楼下走,明知不应该,还是决定去趟医院。
陈述的意思是让他先别见沈略以免刺激到她,一切等她情绪平稳再说,可唐颂现在已然顾不得这些了。
084 笨拙的温柔
沈略在医院里调养了两天,王嫂忙进忙出,顿了好多补品,可她沾嘴就吐,一口都吃不下去,只能天天挂营养针。
王嫂看得直摇头,好好的小姑娘瘦得跟纸片似的,再不吃饭哪儿撑得下去?她瞧着都心焦,偏偏医生护士也束手无策,说什么心病还须心药医,她这才悄悄到走廊给唐颂打了电话。
回来时见沈略仰躺在床上,她还以为睡着了,走近一看,小姑娘睁着一双黯淡空洞的大眼,无神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眼里的那抹绝望让王嫂鼻腔猛地就是一酸。才多大点儿的女孩,居然流露出看破红尘的怆然,还不如公园里扭秧歌跳广场舞的老太太们有朝气。
她看了眼几乎原封未动的保温桶,叹了口气,又重新盛了碗乌鸡参汤端到病床前,苦口婆心地劝道:“唉,孩子,多少勉强吃点吧,人是铁饭是钢,这样三餐都不吃,身体怎么受得了呢?”
“我吃不下。”沈略收回视线,目光却依然涣散着,似乎尘世中的任何事物都不能吸引她丁点的注意和留恋。身侧就是越来越近的碗,她把头别向另一侧,可还是没躲开飘进鼻翼的缭缭肉香,忙用手掩住了口鼻。
王嫂这次仿佛铁了心似的,难得执拗地把她扶靠在床背上,举起汤勺往她唇边送。
银勺还未触到干涩的唇瓣,沈略的胃里就排山倒海般翻涌起来,她捂着嘴巴不敢开口,下意识地抬手想拨开那只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碗,不料受伤的手腕因为使力倏地抽痛起来,她轻呼了声,反射性地赶紧缩回。
王嫂看沈略吃痛,乍然间有些慌神,她只顾着上前检查她的伤口,却没留意到手中歪斜的汤碗。刹那间,灼热的汤汁洒在裹满老茧的掌中,哐当一声,碎瓷四溅,青花描金的瓷碗在地板上的汤渍里裂成无数块。
沈略似乎被吓住了,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然后掀开薄被就要下床,用嘶哑的嗓音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有没有烫着?”
“没事没事……嗳,别动!地上碎片多,小心摔着!”
王嫂赶紧把女孩按回床上,看她因为几个简单的起床动作便连连喘气出了一身虚汗,更是心疼不已。
其实第一次见到沈略时,她是极为排斥的,哪怕她当时正孝顺地在照料生病的父亲,她也只拿她当做一般的虚荣女孩。为唐颂帮佣好几年,这样的姑娘她见得多了去了,巴上个有钱男人便连家带口的极尽利用。这种想法直到沈略住进唐颂的公寓时才有所改观,隐隐约约察觉事实似乎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对待沈略时,也不由多了份同情和尊重。而此刻……
王嫂吸了吸鼻子,手从女孩的肩头缓缓收回,那里瘦得都硌手了。她强忍住眼眶里的酸意,俯身清理地上的狼藉,甚至有些怨恨自己的老板了。
刚在心里埋怨了两句,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虚掩的病房门被人大力推开,男人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
王嫂吓得站起,磕磕巴巴喊道:“唐……唐先生……”
唐颂却仿佛没听见般径直走过,鹰隼般的利眸定定地锁住床上的沈略,她的脸颊削瘦,还是有些憔悴,不过比刚醒来时要好了许多。见她无恙,他才放缓步子,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刚才在走廊上听到异响,他第一反应就是她又出事了,还好,还好……
他慢慢走近,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她,舍不得移开目光。而她只是飞快扫了他一眼就仓惶别开头,时间短的不到一秒,却依然让他看清了眸中的厌恶。
脚尖不小心踢到什么东西,唐颂的视线下移,瞥到满地的碎瓷片和泼溅的残羹后,眉眼顿时沉了下来。对见面的期待与渴切像严冬时泼在窗外的热水,霎时凝结成冰,周身散发出冷飕飕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