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龇牙忍痛,却咧开嘴角向他确认:“肃清,当初二志愿你给我填的哪儿呢?其中有s省的对吧?我记得第一个就是。”
肃清瞪大眼,瞬时想到了那会儿填志愿时的戏谑对白。
他和顾允丞都是奔着t大的,王子阳第一志愿是g大,几人狂妄得只写一个学校一个专业,后面全空着。谁知过了一个课间,顾允丞就突然被洗脑了一样,上来后笑嘻嘻地说道:“走,跟哥补志愿去,我媳妇让我把后面全满上,什么r大啊c大啊,充充场面。”
王子阳当即嘲笑:“顾小子你坑我们玩儿呢?当初谁主动打赌说,赢了咱俩就全都听你的只填一个?”
顾允丞心情很好,耍赖道:“那不是没跟组织商量过嘛,不算!”
王子阳却不依了,说为了弥补他受伤的脆弱的小心灵,这次他定规矩!
“成!随便你定,反正也是摆着给我家沈小略定定心,我还真能去那儿啊?”
没想到,一语成谶!几人玩笑一样掷骰子选代码随便乱填的学校,他居然真打算去!
“你不会故意考成这样吧?”肃清傻眼。
谁知,顾允丞却落寞起来,只道了句:“不是……”
是与不是,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
肃清想,大概全校师生都没料到这个结果吧,但他也只能痛心惋惜。看着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沈略,他嘴唇动了动,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沈略捂着嘴巴蹲在地上,觉得自己害惨了顾允丞,他本来可以保送t大的,他本来可以考得很好的,全怪自己!招惹了惹不起的人,她自己倒霉搭上后半生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搭上他的前途?顾妈妈骂得对,是她毁了他!
与肃清告别后,她暴走在七月初的烈日下,眼泪蒸发,脸上的肌肤被晒得干涩发红,紧紧绷着。这一刻的自我厌弃前所未有的浓烈,恨不得一死了之,找不到弥补他的办法,或许只是想找个方式惩罚自己。
到了校门口的公交车站刷卡上车后,她才发现这车开往家的方向,原来伤心时潜意识里还是想寻求家的庇护。
窗外景物飞逝,开了十多年的家和面馆,王奶奶家的包子铺,初中时狠狠跌过跤的花坛……
记得那晚离开的时候,她哭喊了好久,父亲也没有出来看她。刚刚步出家门,声控灯都来不及叫亮,门便被章美意啪的一声关上,那种凄凉的感觉让她崩溃,这样的家,此时的她还在贪恋……
“xx站到了,请您从后门下车,下车时请刷卡。”
机械的女声报完站后,她迟疑了几秒,眼见车子要开走才慌忙下去。
林荫道下的小街老旧却极富有生活气息。沈略刚走没几步,迎面遇到住在二楼的蒋阿姨。她抹抹眼泪,颇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对方回应的笑容有点僵,不过她并没有心思去深究,抬头往沈家杂货铺看去,店里似乎还有客人,对话声时大时小地传进她的耳中。
“沈叔叔,沈略到底去哪儿了?告诉我吧,求您了。”
沈略刹住步子,心脏惊悸,就这么傻傻地遥遥望着,男孩清瘦的脸庞染上焦急的红色,礼貌却有些不依不饶地不断追问。沈如海却闭了闭眼,再一次下逐客令。
店里又进去了两个客人,沈略见父亲彻底不愿搭理他了,兀自招呼起别人。
顾允丞有些颓丧,又站了会儿,才转身打算离开。
叮铃铃——
一个大叔斜斜晃晃地骑着自行车过来,扯开嗓子喊:“小姑娘,别挡路啊。”
沈略慌忙闪身,凭着对小区的熟悉及时躲在了粗壮的悬铃木后面。眼泪再次沁出,自己心心念念想着,却没有勇气也无颜再出现在他面前,如若继续牵扯,还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厄运?
太阳已经爬上正空,树影聚缩成小小的灰斑,明亮热烈的街道上,男孩的背影却异常萧瑟单薄。沈略静静望着,一动不动宛如雕像。
沈如海其实早早就看见女儿了,找完钱后,眸色复杂地走了过去。
沈略仿佛被吓了一跳,擦擦眼泪,站在他面前默不作声。
沈如海眼窝发酸,没想到女儿连声“爸爸”都不愿叫他了,他叹了口气,说道:“外面热,回家吧。”
暂时关了店门,沈略跟父亲一起上了三楼,章天秋打开门就开始冷言冷语:“哟,大小姐好好的奢华日子不过,下乡体验生活来啦。”
沈如海心里本就不好过,嘟囔道:“你少说两句。”
章天秋扬高声音叉腰回道:“怎么,还不让我说了?你家沈小姐这事儿,害我脊梁骨都快被人戳断了,抱怨两声不行啊!”
沈如海气得推开堵在门口的她,厉声说:“瞧瞧你说的什么话!还让不让孩子回家了!”
家?
这个字,让沈略心里一紧,有些泛痛。
这种痛,在视线扫到客厅空荡荡的那个角落时,变成剧烈的抽痛,感觉头发丝都沁着凉气。她后悔极了,缩着脚正准备退出去,却听父亲紧张地说道:“小略,别误会。你章姨说那床板太占位置,先收起来了,到时候我找人把西边的墙打通,再给你隔一间出来。”
沈略顿住,笑得勉强,淡道:“不用了。”想了想带着点解释的意味补了句:“我就是来取点东西。”
她走了过去,好在那个柜子还在,她的钥匙塞在行李箱里没带出来,不过抽屉的锁扣螺丝松动,使劲一拽就开了。呆呆地看了会儿,沈略伸手取出最珍贵的几样东西,装进了背包。
家还在,只是……已没了她的容身之处,她有些恹恹的,连带着午饭都食不知味。
吃完饭后沈略就逃似的回到这座奢华的牢笼,她抱着背包把身体深深陷进沙发里,悲哀地想:原来早上自己燃着恨意迫切逃离的地方,区区几个小时的功夫,居然变成她唯一的避难所收容处。那个禽兽知道后,会不会狠狠嘲笑她?
她闭上眼睛,虚幻得像是踩在浮桥上,放佛只要有人站在另一头跺跺脚,自己就能随时被驱逐坠落,没有丝毫安全感。
下意识地抱紧背包,她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飞快松开,慌忙取出包里的东西,用手轻轻摩挲着,仔细抚平日记本封皮上的褶皱,抚过那些或苍白或炫丽的</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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