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帝的这一笑,笑得林大娘鼻子有点发酸。
皇帝是真的老了。
她回头朝站在一角的九皇子看去,见他还是站在一角半垂着头,看不出悲喜,静默得就像一根没有感情的柱子,她再回头,迎上了后帝朝她看来的眼睛。
皇帝此时还是笑着的,只是眼睛有点泛红,不知道他这是累的,还是心里苦楚。
“皇上,”林大娘没有装傻,她问他:“您之前哪去了?九皇子一心想为您为忧,事事以你为先,想讨您欢心的时候,您哪去了?”
皇帝脸上的笑没了。
“您伤了他的心,却让我一个外人来说情,您说,您把他的心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啊?”林大娘摇摇头,“如果您今儿找我来,是为的这事的,恕臣妇无能。”
说罢,她朝他深福到底,“臣妇告退。”
说着她就快步往门边走。
张顺德追了出去,“大将军夫人,大将军夫人!”
离了御书房,林大娘停了急步,朝后面追上来的张顺德黯然说:“您就在外头,让他们父子俩谈谈吧。”
她还是多管闲事,帮他们开了个头。
她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但她已经尽力了。
张顺德这才晃过神来,他往御书房门边看去,朝林大娘急忙道:“大将军夫人,您等等,我去吩咐几句话就过来,我今儿送您出北门。”
说着,他不等她回房,就轻步朝御书房值岗的太监们猫一样跑去了。
这厢御书房里,皇帝与九皇子一直没有说话,直等到有人从外面把御书房的门轻轻带上,关了,屋子的光线暗了,皇帝也看不清他背光的九皇子的脸,他才抬起头,朝儿子看去。
他顿了好一会,才哑着声音问:“你母妃这几天好吗?”
德妃不见他,他强行去过一次,一进宫,德妃已经五体投地跪在地上不言不语,任他说什么也不动。
满头白发的女人毫无生念趴伏在地,那样子,皇帝只看过一次,就再也不敢强行进秋枫宫了,生怕心口再疼得跟生生被挖出来似的。
这时,沉盈没说话。
他母亲说这一生,她该做的都做了,做错做对的,都已竭尽全力,就是抱歉她这一生太过于自私,让他陪了她前辈子,她却得留他后半辈子一个人走了。
沉盈深爱他母妃,便答应了她,让她走。
他知道比起他,她更难接受皇上对他的残忍,如果她实在是受不了了,那一切就由他来受着就是。
“你要劝她吃药,不要跟朕生气,不值当……”
沉盈这时候抬起头,看着他:“皇上,我母妃没生您的气。”
她只是不想活了而已。
皇帝看着他,张着口,好半会才出声:“那你让她好好吃药……”
沉盈垂下眼,“她一辈子都为您而活,您就让她为自己好好活一次吧。”
就这么一句,皇帝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捂着眼,泣不成声,“是朕对不起她,你让她别跟朕置气,朕回头就去跟她道歉。”
沉盈又抬起了眼,看着皇帝,依旧无动于衷着。
就是因为没有感觉,也就是没有感情,也就很清醒地知道,这是是他母妃最辈子从皇帝这里能得到的最好的回应。
他自己是早就无所谓了,皇上把他当不当儿子,他都是皇子,但他母妃,毕竟是他的母亲。
只要她能活着,他当然会帮她。
他们mǔ_zǐ之间,能有一人得偿所愿,那也是再好不过。
“您这话,何不去跟她说?”他开了口。
“你母妃她,她……”
“我带您去。”沉盈说着,对上了他不敢置信狂喜的眼,他别过了眼,转身看着门外:“走吧,我带您去。”
说着,他就朝门走去,打开了门。
他知道他先生的苦心,能不白费的,他不会白费。
只是他,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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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林大娘与张顺德慢慢地往北门走,听着张顺德说着这段日子以来宫里所发生的事情,说着,老太监抹着眼泪,哭得伤心至极。
“德妃说不恨皇上,她说不恨,可比恨更让皇上难受啊,您都不知道那天皇上跌跌撞撞地从秋枫宫出来,一个踉跄就跌在了地上,脑袋都砸破了啊,可您知道,当时娘娘在背后说把宫门关上,皇上当时就站在那,连哭都不敢哭,老奴这一辈子从没看过他震惊无措过,老奴当时看得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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