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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为至宝的铁将军,再找齐能工巧匠,重新研造,绝非一年半载可以办到,只怕在初下鸡公山时,狐狸便开始筹划。
然而,他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此事。
我忽然又想到,无论是以前的鸡公寨,还是后来的卫家军,银子如何来的,又是如何花出去的,也始终是由狐狸一人作主。
我相信,此时,蔺子湘的心中,也只有佩服二字。
因为她看着狐狸的目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证明了这一点。
我听爷爷描述过铁将军的威力,当年第一次斡尔河大战,突厥人便在铁将军的攻击下死伤惨重,退回昆木草原十余年。可后来哀帝听信谗言,怕北线将领用铁将军谋反,召回所有铁炮,这才致有后来的斡尔河惨败,陈国右军全军覆没。
可爷爷也说过铁将军的弱点,那就是太过危险,容易爆膛,炮之人,要面临着和对手一样的风险。
尤其用在战船上,万一爆膛引起爆炸或大火,整条船都有倾覆的危险。
当我提出此点时,狐狸叹了声,道:“能否顺利渡江,在此一举,小小的牺牲是必要的。再说,只要是战争总会有伤亡,如果不能顺利攻过去,只怕我们的伤亡会更重。”
见江文略与蔺子湘似都赞同狐狸的说法,我也只得作罢。
铁将军的威力,果然惊天动地。
郑军很快就乱了阵脚,尤其当陈和尚王旗所在的主船也险些被击中时,对岸更是一片人仰马翻。
然而,毕竟是匆匆赶造出来的铁将军,其爆膛的威力,也是非同一般。
十六尊铁将军,竟有十尊爆了膛,累及四艘战船被轰碎了底舱,船上将士也死伤惨重。而剩下的六尊,在几番攻击后,火药也用得差不多了。
我们不由都有些沮丧,狐狸也苦笑一声,道:“还是太急了些,总共只赶出这十六尊,再——”
他话音未落,正推窗远眺的江文略忽然一拍栏杆,喜道:“行了!他们开始往后撤了!”
陈和尚显然不知我们的底气,被铁将军吓破了胆,仓惶中下令:弃船上岸,全军后撤!
朗日当空,晴云舒展。
联军以闪电之势抢渡熹河,一路向南,一马平川,追击陈和尚。
郑军是分几路后撤的。
由于蔺不屈与江太公均只是负责拖住郑军的左右两路人马,尚未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若让郑军的溃败人马与那两路会合,后患无穷。
于是,我们只能也兵分几路,分头追击。
狐狸的决断是:他率主力追击陈和尚,另几路分别由五叔、江文略和其他将领负责领兵追击。而我则率离火营与青瑶军殿后,随着前方战事,徐徐推进,并负责调度粮草,并稳定各地局势。
战事匆匆,我甚至来不及和江文略说上一句话,他便已带兵远去。
但第二天晚上,云绣悄悄递给我一个用草织成的小笼子,里面装着她捉来的几只萤火虫,当我将草笼子举到早早的面前,看着他惊喜的神情,我的心,忽然之间宁静下来。
走我们该走的路就好,至于命运给我们什么样的结局,坦然接受。
盛夏终于到来时,我也终于站在了黑州城外。
这座陈国以关押重刑犯人而出名的地狱之城,在暴民作乱时,当其冲,三千羽林军更是冲进重兵把守的大狱,放出了今日的益王蔺不屈。
当年,豹子头也是从这里,救出了今日的洛王军辅大将军杜凤。
而那年的一把大火,也将黑州城烧得面目全非。即使五六年过去,仍可见当年大火的痕迹。
大火能烧掉地狱之城,却烧不掉人间所有的苦难。
前方战报不停传来,狐狸追击陈和尚,似是遇到了一点阻碍,他传信来,命我们暂且驻军在黑州,等前方战事明朗,再往南推进。
这一呆,便是大半个月。
狐狸倒是一日有几封信来,信中除了细述军情外,还会叮嘱我注意腰疾,不要太辛劳,也会询问早早练字练得怎样,有没有想念六叔,等等。
有一次,他甚至让人送来了一幅画。画中,蓝衫飘飘的青年迎风抚笛,一位窈窕女子,携着一名幼童在他身侧,倾听着他的笛音,唇角有着温柔的笑。
画的左侧,淡淡的笔风写着一句:从来笛中意,吹与君心知。
早早看到画,一个劲指着画中青年叫着六叔。
我默默地将画卷起,轻轻地叹了一声。
今年的七夕,却罕见地下起了暴雨。
到了后半夜,天地间似乎只剩下无边的黑暗与暴烈的雨。我正迷迷糊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我惊得猛然坐起。
燕红穿着蓑衣站在外面,笠沿处,水珠不停淌下。我忙问:“出什么事了?”
“夫人,黎统领请您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