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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狐狸同时低头,也几乎同时看到落在他脚边的一张纸上,赫然写着的八个字。
愿者,不可。
可者,不愿。
字迹透纸三分,苍劲浑然,却于最后一点微有拖滞。
秀才爹当年写得一手好字,按他的说法:此种笔迹,书者性格果毅刚决,却终免不了心有迟疑不决之事。
我的双手,不由一抖。
室内,一阵令人窒息的静寂。
狐狸似乎在看着我,又似乎眼中空空,看着遥远的彼岸。彼此沉默片刻之后,忽听到摇椅中的早早低哼了数声。
我忙转头去看早早,他的小手晃了两下,眉头皱起,猛然地睁开了双眼。
“唉呀——”
我终究是撑着拐杖,还只走出两步,狐狸已箭步窜了过去,一把将早早抱起。
我还来不及提醒他,他的手已很自然地搂上早早的屁股。一瞬后,他拧起了修眉,将右手从早早屁股下抽出来,低头看了看竹椅上的一团水渍,又看向自己湿嗒嗒的右手。
早早骨碌碌睁着眼睛看着他,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叔叔!”
狐狸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猛地将早早倒拎,在他屁股上啪啪印下巴掌,骂道:“臭小子,竟敢尿床?!”
早早却似觉得这样被倒拎着是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双手挥舞,咯咯直笑,狐狸的手便慢慢停了下来。
我走上前,正想看早早的夹裤有没有被尿湿,身后忽传来一个淡雅的声音:“夫人,杜兄。”
我猛地回头,江文略正站在门口,玄衫飘飘,优雅而从容地拱手。
狐狸将早早放下,早早便撒开了脚丫子满地乱走。
狐狸在铜盆中洗净手过来,笑道:“江兄还有伤在身,怎么亲自过来了?应是杜凤去探望才是。可这几天实在忙得抽不开身,还请江兄见谅。”
江文略微带瘸拐地走入房中,先向我颔,再向狐狸微笑道:“我的腿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在洛郡叨扰多日,家中来信催我回去。特来向杜兄作辞,正好夫人也在——”
早早欢快地走着,忽然冲过来,扑到江文略腿上,仰头叫道:“叔叔——”
日光从窗棂斜漏进来,他望着早早,神情有着掩饰不住的怅然。我心中一阵冲动,蓦然开口:“江公子!”
江文略与狐狸同时转头望着我,我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加印大典那日,若非江公子,沈青瑶mǔ_zǐ已死于非命。江公子大恩,沈青瑶无以为报,想略备薄酒,在东门外的离亭,为公子饯行,还望公子不要推却。”
狐狸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正要说话,老七出现在门口,大声道:“六哥——”
看清屋内还有江文略,他啪然收腿,行了军礼,肃然道:“禀上将军,各营统领已经到齐。”
狐狸便又展开了微笑,“江兄,俗务缠身,我就不送你了。”
他再看了我一眼,缓缓道:“大嫂,有劳您帮我送送江兄。”
我颔,狐狸已俯身抱起早早,将他高高举起,笑道:“走!早早,六叔带你去接见你的八位大将!”
和风细细,杨柳依依。
离亭外,绿草如茵、苍山含翠。已近黄昏,迎面拂来的风温热,又带着炊烟的淡香。向东的官道边,马儿在低头啃着青草,而回洛郡的官道上,燕红等人驾了马车,静静地等候。
我慢慢地倒了一杯酒,推至江文略的面前,轻声道:“你的伤,能不能骑马?”
江文略握起酒盏,一饮而尽,望着我微笑:“好得差不多了。”
我忽然间想起,合攻黄二怪那次,他也伤了腿。
“不管对方如何拼命,不管腿上的血如何流,他始终不肯让出鸡爪关,倒象鸡公寨是他家埋了稀世宝藏的后花园似的。”
阿聪的话浮于耳际,我心口象被一块大石猛力撞击了一下,猛地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
他仍在微笑,我将空空的酒杯倒转来对着他,道:“这杯酒,一谢你数次救命之恩,二来,想拜托你一件事。”
沉默了一会,他饮一杯,缓缓道:“何事?”
我涩然一笑,却于这一笑中将纷乱的思绪理清。我将目光投向远处苍翠的山峦,轻轻道:“当年,我若不出现,你会不会娶罗婉?”
他认真地想了一下,摇头:“不会。”
我低声问:“为何?”
他的目光便茫然起来,许久,喃喃道:“窈娘,你知道我第一眼见到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小楼中,我曾无数次痴缠地问过他这个问题,可他总是但笑不语,我逼急了,他便会堵住我的唇,让我再也无暇顾及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