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窜过来的力道太迅猛,这人将我抱住时滴溜转了几个圈。我被转得头晕目眩,好半天才看清楚将我抱住的是狐狸。看着他焦虑得有点过分的神情,我颇觉稀奇,便决定配合他一下,索性哆哆嗦嗦地指向小腿肚子,颤声道:“蚂、蚂蟥——”
我以为,狐狸接下来会以很轻蔑的神态看那蚂蟥一眼,然后又很轻蔑地对我轻哼一声:“真是女流之辈,被一条蚂蟥吓成这样。”
接下来,他会以一个十分潇洒的姿态弯下腰去,轻轻一弹,啪,蚂蟥掉落在地。
可没想到,狐狸顺着我的手指看向那蚂蟥,焦虑瞬时僵在了脸上,瞳孔却猛然收缩,露出悚然的惊恐来。不知过了多久,他出了更大更宏亮的惊呼声。
“啊——”
我十分庆幸,狐狸即使是在惊恐大叫并跳跃时,仍没有将我丢在地上。
也十分庆幸,老七他们很快就赶了过来,按住不停抖的狐狸,替我将蚂蟥弹掉,再安抚受惊过度的我和狐狸。
还没到吃中饭的时间,整个鸡公寨便传遍了:六当家天不怕地不怕,在这世上就只怕一样东西——蚂蟥。
直到吃晚饭,狐狸仍将自己关在房中。
老七很自觉地在脸上画了王八,去敲狐狸的门,狐狸也只是打开门漠然看了一眼,又啪地将门关上。
看着狐狸板起的面孔,我忽觉得今天的水芹煮黄蟮好象不是特别美味,回到厨下叹道:“我看得给六叔招招魂,好好的一个人,被蚂蟥吓成了那样。”
邓婆婆边洗碗边道:“夫人,您终究是有身子的人,下次别跟着这些猴崽子们胡闹了。”
又道:“说起蚂蟥,倒不是六当家不够男子汉,那东西确实吓人。我以前帮人倒夜壶时就听说过,黑州大牢里的牢头,有时想让一个犯人死而看不出死因,便会用蚂蟥钻入犯人体内。蚂蟥吃血,且一路吃向人脑,待将人的脑髓吸光,再破脑而出,这人就会极其痛苦地死去,因为蚂蟥吃到脑子时需要一定时间,钻进去的小口也已愈合了,又是从头里钻出来的,外表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伤口。”
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忽然心中一动。
黑州大牢?
这夜,我本不想再叫狐狸去山顶吹笛的,狐狸却主动来敲我的门。
我拉开房门,狐狸平静地微笑,却不说话,我便也没说话,静静地跟着他上了山顶。
他这夜吹的笛音很凄凉,幽幽缕缕,似在向天上的星月倾诉着无尽的思念之情。他的眼眸,也在星光月影下闪着淡淡的波光。
他的脸有些泛白,却一曲又一曲地吹着,仿佛积蓄了很久的情绪,皆要在这夜的笛音中尽数渲泄。
弦月中天,星光微芒,夜风在笛音中也似变得幽凉了,拂过我的,拂过狐狸的衣袍。
我倚着松树,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觉得,此刻他不是一只狐狸,而和我一样,都是在月光下静静遥望回家之路的人。
回来的路上,我们也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将我送到小木屋,狐狸忽然唤道:“大嫂。”
我停步回头。
“明天——”他犹豫了一下,道:“咱们再去捉黄蟮。”
我一愣,“这个——”
他涩然笑了笑,道:“我想,明天最好——能再看见——蚂蟥——”
他这句话说来甚是艰难,我心中一软,柔声劝道:“六叔,还是别去了。”
“不。”他摇摇头,过了许久才道:“大嫂,你怕火吗?”
火?
我点头:“怕,我很怕烈焰噬骨之痛。”
他竟没有再说,只向我微微欠身,轻轻远去。
灯笼摇摇晃晃,将小木屋前的长廊照得很清楚。灯光下,他走得很慢、也很平稳,但那步伐总让人感觉有些怪异。我追出几步,再用心看了一阵,心中竟有微痛。
因着木板的关系,我算得很清楚,他迈出的步伐,竟似丈量过似的,每一步都是迈过三块木板,一模一样、丝毫不差的距离。
但他的双腿,却隐隐在颤抖。
不知他要付出多大的毅力,才能控制住颤抖的双腿,并让它们迈出丝毫不差的距离。
也不知他要付出多大的毅力,才能从人间地狱般的黑州大牢里活着出来,并向我说出那句话。
“我想,明天最好——能再看见——蚂蟥——”
-------------------【静静的关注】-------------------
我忽然觉得,我和狐狸之间好象有了什么秘密似的。无关我身份的秘密,也无关我肚中孩子的秘密。
虽然他没有对我说什么,却反而更让我心生唏嘘。辗转了大半个晚上,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吃过早饭,狐狸果然又拉着老七等人来叫我去捉黄蟮。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野狼们都学乖了,纷纷象狐狸一样做了带荆条</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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