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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涩然一笑,道:“卫寨主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在贞节牌坊下被烧的,自然是yín妇。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不过和别的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时,被公婆和丈夫捉住了而已。”
豹子头看着我,神色复杂,许久方转过头去,低声道:“美——娘,也是在贞节牌坊下被烧死的。”
他的声音很低沉很嘶哑,我手一抖,针便扎到了手指。
我愣愣地看着手指上殷红的的血团。
“我和美娘是同一个村的,村里的人都说美娘长大了一定会嫁给我。我和美娘也都是这么认为。美娘十三岁的时候死了爹,本来我们是打算在她守孝满三年后便成亲的,所以我便去了南边拜师学艺。结果第二年,她娘因为欠下了赌帐,把她许配给了永嘉府江修家的二儿子。”
我无语,江修是江文略未出五服的堂叔,听说前两年已死在黑州大牢里,他家那个二少爷傻到连筷子都不知道抓,原来也曾娶过媳妇。
“美娘不肯,她娘以死相逼,她只得哭着嫁进了江家。等我从南边回来,仿如晴天霹雳,便冲到江家去找她。江家人多势众,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只得逃走。待养好了伤,已是大雪天,我忍不住番强进了江府,找到美娘,要带她走。可我们还没有逃出永嘉府,便被江修带人捉住了。”
接下来生了什么事,可以想象得到,永嘉府的人很喜欢将“yín妇”押到贞节牌坊下烧死,也不知是哪朝哪代传下来的规矩。
这应当是我嫁到江府之前生的事情,所以从没听人提起过。也难怪,谁家媳妇曾经被人拐走,必然不好启齿。
难怪掳我上山的那一晚,豹子头看着贞节牌坊会是那样的神色,会有那样苍凉的笑声。
烈焰噬骨,那娇弱的美娘,该是何等的苦痛?
我望向豹子头,他似读懂了我的目光,脸瞬间涨得紫,手也在隐隐颤抖。
虽然真相不同,但因着同在贞节牌坊下被烧的命运,我忽然同情起那个美娘来。衣裳已经补好,我在被中穿上,赤着双足,走到桌边,拿过豹子头手中的酒壶,倒了一杯酒,缓缓地推到他面前。
他的脸苍白无比,眼睛中浸透着悲伤,颤栗着说出来的话更让我震惊。
“是,我本来也要和她一起被烧死的。可江修说不能便宜了我,得让我痛苦地活着、断子绝孙地活着。江修以前在黑州大牢中当过牢头,懂得最惨无人道的刑法。他用针截断了我那处的经脉,从此,我——”
伴随着一声极力压抑的嘶吼,豹子头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他不停用额头撞击着桌腿,鲜血沿着他面颊流下,流成愤恨的河流。
我低头看着这个粗壮的汉子如同失群的羔羊一般哀啼,不知所措。
他逐渐平静下来,却没有看我,脸上浮出难以言喻的哀伤。
“所以,上了鸡公山之后,不管抢来多少女人,我从来没有碰过她们。可时间一长,弟兄们便有些风言风语,有些人也开始不服管束。正好抢了你来,见你长得有几分象美娘,我、我便起了将你收在房中掩人耳目的心思。”
我正心生一丝怜悯,却见他忽然抬起头,猩红的双眼狠狠地盯着我,咬牙切齿道:“今夜弄成这样,对不住,为了防止你乱说,你只有正式嫁给我了。”
我想我此刻的神情,必和先前狐狸一般,象生吞了一只癞蛤蟆,半天才咽下去。
豹子头却似慢慢恢复了清醒,他站了起来,高大沉郁的身影象乌云般将我笼住,冷冷道:“你反正也无处可去,你的亲人都以为你死在了大火之中。你若愿意嫁我,继续替我掩人耳目,我必以妻之礼相待。你若不愿嫁,也可以,但今晚的事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得将你的舌头和双手留在鸡公山。”
我迅做了抉择,点头道:“好,我嫁。”
没有别的选择,若被割去舌头和双手,还不如死了干净。更何况他说得对,以前的沈窈娘,早已被烧死在贞节牌坊下。
豹子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道:“从今天起,你睡床,我睡凳子。”
我没有推辞,看着他啪地将窗户关上,忍不住问了一句:“卫寨主,若怕泄密,你将我杀了岂不是更干净?又何必要娶我?”
他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狰狞地微笑。
“若杀了你,又到何处去拿万——两——黄——金呢?”
刹那间,我浑身冰冷。
豹子头却没有再看我,他将两条长凳并在一起,躺上去,手掌一扬,烛火熄灭。
我在黑暗中瑟瑟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牙齿,没有叩出声来。
那个秘密,那个要被烧死的时候打算拿来保命、却没来得及说出的秘密,他如何会知道?!
洞房花烛夜、杀人放火时
四月二十,黄道吉日。
鸡公山刚打了两场胜仗,又适逢大寨主卫老柴大婚,酒水和吃食流水般地往山上搬。
这段时日,我十分尽责地扮演着待嫁娘的身份,偶尔在众人面前与豹子头“娇羞而含蓄”地恩爱一番。豹子头一高兴,便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虽然老婆不能同享,但成亲这晚,会将青楼姑娘们再度请上山,供弟兄们享乐。
真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食色性也,怪不得诸路群豪中谁若打出“均田地、分女人”的口号,势力便会大涨,当然那女人分不分得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另当别论。
只不知若是女人揭竿而起,打出“均田地、分男人”的口号,这天下又会乱成什么样?
我正坐在窗下胡思乱想,山寨议事厅方向已是锣鼓喧天。
拜堂的时候终于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