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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平岵降戬灭中宛,天下既定,她却不知她与他二人将来该要如何。
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吴州受降献俘一事是他国中朝事,他不道与她听也在常理之中,可她却万念之下容不得---他这般待她。
然,不这般,又能怎样。
狼烟纷起、乱战骤涌时,他带她并肩齐进,护她让她……可现如今广域雄展、天下承平,他又将做何打算。
不敢想,却不能不想。
本打算漠然绝口、不问不提,可却万没想到,心里僵绷着,身子便也软不了,被他一碰,竟难过得几要落下泪来。
……终是问出了这话。
贺喜大掌按在她足踝上,一听她这淡凉的语气,便挑了眉,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只道:“可是有人同你说了什么?”
她摇头。
何须旁人来道。
他的心思那么多,她怎会不明白。
贺喜忽而低笑,嘴角两侧笑纹深深,看向她,“就因此事,所以先前才那样?”
她瞅他一眼,默然不应。
他弯唇,两手一扯,分开她的腿,将她拉到他身前,抱住她,低头亲亲她地眼睛,哑声道:“我是要去吴州。”
她僵着,不动。
“但,”他又道,眼底烁烁有光,“你可愿同我一道去?”
英欢蓦然心颤,抬眼盯住他,半天才微抖道:“……受降礼乃国之凶礼,吴州为邺齐所破,你怎好带我一道去。”
“有何不可。”他薄唇压上她的额,淡淡吻着她,“北戬遣使议和,约定三国同书,你同我一道去吴州,正好邀北戬来使至吴州定书。”
她蹙眉,额上被他吻得热烫,心底却又一凉,“此事你为何不先同我相商?”见他不语,不禁一急,又问道:“你已然发书往北戬,定了此事?!”
贺喜低头,眼底黯火横生,“北戬已应,令皇五子晋王为使,代向晚前来,行属国臣礼。”
她僵然不知所对,只看着他,心口忽凉忽热,才知……原来这几日,他是背着她筹谋此事去了。
他笑容一温,抬手摸摸她的脸,道:“之前是谁拉着我的袖口,求我再也别走的?”
她眼眶忽而又红起来,手指紧紧勾住他的袍带。
那一夜情深浓窒,字字句句仍在耳边。
他声音低哑,应她道,再也不走。
“愿……”她轻轻哽咽,“愿同你一道去吴州。”
他一把搂过她,抚着她的背,隔了半晌才开口,声音变得有些涩,却是低笑:“怎会舍得再将你一人扔下不管。”
就算要走,也要带着她一道走。
卷四 雄图江山,何为欢喜 天下四十一
大历十三年十二月二十日,谢明远克吴州,斩首万余级,禽中宛枢密使、军前将校十数人;二十一日,孟羽降。
二十八日,帝诏谢明远约仪制为受降礼,亲巡吴州。
十四年正月五日,北戬遣皇五子为使来朝献,边将数驰奏请旨,帝谓上曰:北戬请和,虽许之,然其情多诈,不可不为之备;遂邀上共巡吴州,遣北境军前至麾校尉刘觉迎使至吴州,以定国书,上允之。
十日,出顺州,方恺领风圣军护驾,时河冰已合,行之甚慢,每遇州县必驻跸。
十七日,寒甚,左右进貂帽毳裘,帝却之曰:臣下皆苦寒,朕安用此?左右遂不敢与进。帝念上体虚惧寒,使人进貂裘,上亦却之曰:汝以厚德示下,朕岂无仁?帝闻之,笑而不语。
二十三日,二驾幸吴州,命从官将校饮,犒赐诸军有差。
二十四日,帝见孟羽于崇元殿,羽跪奉表至御前,侍臣读讫,羽等俯伏。帝命通事舍人掖羽起,官属亦起,宣制释罪,羽等再拜呼万岁,领降臣百官称贺,帝遂宴羽等于大明殿。明,龙腾壁纹熠熠生辉,纱幔长旒缓缓曳地,熏笼暖风裹着沁人花香,若非殿外飘雪落冰,这一室春意几可逼真。然诺大一角殿室,却是清冷无比。
孟羽虽降,宫中上下却难保不会有反骨之人,因是谢明远早在圣驾至前便将中宛皇城之内清了个空,戍防之士也全是邺齐军中之人。
十万铁血大军驻于城内城外。森冷阴寒戾气穿过重重宫墙扇扇门。搅碎前方大明殿中传来的宫乐大宴声,直扑人面。
先前谢明远、江平二人领军攻城,城破之后又斩外城降军一万八千人,这才震慑了孟羽逆抗之心,不再顽抵、束手就擒。
纵是眼下一派和乐之象。也掩盖不了先前的冷冷杀意。
纵是殿中一室暖花之香,也遮蔽不了其下的浓浓血气。
英欢身上薄纱宫衫贴肤而垂,走去将窗推开一条细缝。伸手去接外面被风吹进来的雪花,竖耳倾听东面大明殿中地诸宴声响。
晨时孟羽拜降于宫中崇元殿,她碍于身份,并未前去观礼,可却在他出殿将行之时,隔了层层人影,远远地瞥了一眼那胜势之容。
千百人中,独他一人灼灼醒目。
天子之威,霸者之气。无论在何处。..都是一样地摄人。
不须观礼,也知他在那高高御座上、受人伏降时是何等的英姿勃发、不怒而威。
孟羽领百官降臣于殿中三呼万岁之音,声震如波,响透了这皇城内外,纵是她居于宫后偏殿中,也听得一清二楚。
然这一地,到底是他家天下,纵是势摄九天,又与她何干。
窗外飞雪粒粒碎。沾透了手心。
她垂眸。收手回来,合了窗子。才转过身,就听殿门被人推开,有人进来。
无叩无报便能入殿,不看也知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