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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且安静,靠着他不说话。
什么话都不必再说。
只要这样抱着他便好。
可她生怕这是一场闪逝秋梦,他哪里能够回来得这般快?
两手不停地轻轻摩挲他的身子。只有时时触到他,才敢信他真的回来了。
他大掌握了一把青丝在后,将她搂得更紧,低声道:“睡够了?”
她在他怀中动了动,摇头。
身子虽软。却同他贴得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
闭了眼,抬手顺着他的喉结一路滑下来,长睫端湿沾泪,垂垂欲滴。
多少个夜来都是噩梦交加,战火血沫、背叛离情,纷纷扰扰有如漫天巨网,将她的心绞得死死的。
“陪我睡。”
她红唇轻颤。声音细淡。
他按住她不停在动的手,低头亲亲她地额角,大掌抚过她曲软的背脊,“回来后还未洗过,浑身脏得紧。”
她不管不顾,一把将他推倒在床,软伏在他身上,不叫他走。
长长柔柔的发扫过他的肩,她的脸轻轻贴着他的,呼吸相闻。心跳同速,绵软英悍寸寸相契,密不可分。
于是他不再动。
双臂环上她细腰,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身子。
知道她苦。想像得出这些日子来。她是如何过的。
孤城被困,无援断粮,面对数倍于己地北戬大军,明知不敌却得咬牙相抗,以她柔弱之躯,就算心性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
她一副半寐半醒的样子,动也不动地枕在他肩头。呼吸渐渐稳了下来。
在人前作出一副千矢不催的坚强之态,哪怕心惶无措也现不得一丝疲弱,可此时对着他,她再也不须防备什么,再也不用硬撑下去。
心角柔脆之处,尽坦于他面前。
世间万万人。有他懂她。有他护她,有他知她心。
夫复何求。
床边纱幔摇摇而垂。金丝团花在夜里淡淡散着光,牡丹芍药大朵大朵盛开在她身旁,人比花嫩。
她闭着眼伏了很久,都未动一下。
他以为她睡着了,轻一推她,欲起身时却被她死死按下。
于是他低低笑出声来,“不走。”
她将头埋入他颈窝,柔软的嘴唇落在他颈侧,舌尖缓缓扫,银齿轻轻咬,没两下就叫他呼吸重了起来。
“没料到你回来得这般快。”她唇气轻吐,声音低低窜进他耳中。
他身子火热僵硬,大手探进她身后薄衫内,指腹摩挲过她的身子,低声道:“只领了三百骑疾返,途不扎营,昼夜奔驰,所以才这般快。”
她觉出他手上力道加重,不由小动了一下,身子撑起来些,轻声道:“吴州战事已定?”
他望着她,竟然摇头。
她怔然,身子有些僵,“那你……”
他大掌将她用力一压,重又让她伏回他身上,这才贴着她的耳根,慢慢道:“吴州四野俱清,中宛北下援军亦为我剿,如此孤城,何须我再留于军前坐阵围打?”
她垂了垂睫,不再言语。
知他定是筹谋在握,若非吴州已在囊中,他又怎会弃之而返。
他抱着她,声音低了些,又道:“接朱雄来报,知你人在顺州被围,我又如何能坐得住!”
她心突突一跳,呼吸微急,抬眼看他。
他一把将她的头按回胸前,不让她瞧见他脸上神色,过了半晌才哑着嗓子道:“北戬南下围攻顺州,你在城中纵有千难,竟也不发一函与我!”
她眼中瞬时水雾氤氲,鼻尖酸红,口中却笑道:“吴州是你心头一大念,你领军东攻吴州,势出迅猛,一路横扫东面数州才近吴州……迫在眉睫之刻,我又怎好让你分兵来援。”
他不开口,只用力箍着她的腰,似要将她揉进自己体内,良久才道:“你是怕我接函后,会弃你而选吴州,因而才未向我讨援。”
一字一句,声音碎哑。
她心口如被锤敲,铮叮一裂。泪珠娑娑而落,滴透他左胸之下,无声而泣,却也不言。
当日越州城外他拦她御驾,误会滔天恨火满腹那一刻。她问他,溥天之下,可有一人一物一事,抵得过他掌中江山,心中天下。
他说,没有。
知寸土寸疆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更知他对吴州存了势在必得之心,她又怎敢心生不实之期。
他收手回来。扳过她的脸,伸指揉去她的泪,声音冰冷暗哑:“幸是朱雄率军及时赶赴,否则你人若有万一,倒要叫我将心置于何地!”
她泪涌得更凶,任他捧着她地脸,口中说不出一字。
知他并非擅表其心之人,明明是一腔热血绵情,却硬被他以这般迫寒带戾之言道出。
可她却心颤而动。
未有一刻如此时,满足得胸口发胀。人都要被心底缠杂诸情撑裂开来。
他听她低泣不止,大掌竟然微微在抖。
她抬手拉下他的掌,脸贴上他的胸膛,五指穿过他指间。哽咽道:“你令朱雄率军北上,为何事先不叫我知道?”
他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率大军疾速东进,顺州只留风圣军不及二万人马,如若让你知道我命南岵屯军北上,你会如何想?”
怕她误会他。
才要这般瞒着她。
若非顺州真地有难,南面大军定也不会入得中宛境中,而她至今也不会知道。他曾调兵北上。
用心如此之深……
只因怕她对他心生罅隙。
这一世波澜纠葛,这天下人人窥觑,当年那么恨,如今却能这么爱,狠厉傲然霸道如他者,万般铁血势迫于外。独一腹柔情护她在内……
叫她如何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