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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着锁的,我也打不开,只好先藏在放袜子的抽屉裡了。」
她在穿衣柜裡扯出一个抽屉,把信拿了来,递给宣怀风。
宣怀风待要接过,手触着那信件纸,又不由自主地顿了顿,露出一丝犹豫。
小飞燕对于他要侦查白雪岚和女人交往的形迹,是很赞成的,把宣怀风的迟疑瞧在眼裡,便在嘴角露出一点点怀有小祕密似的笑意,小声说,「不碍事,我不告诉他。」
宣怀风蓦地脸红耳赤,说不出个所以然,反而对小飞燕笑了一笑,说:「妳这孩子,想到哪裡去了?我这样,是有正经事要办。」
小飞燕噗嗤地笑起来,说:「我就这麽一说,您和我一个不相干的解释什麽呢?不管您看谁的信,左右我就闭嘴好了。」
提了食匣,就离开了。
临走,还帮宣怀风把房门带上。
宣怀风歎了一口气,把信打开,看了一遍。
这信自然是白总理的手迹,因为是给自家弟弟的私信,文字也没有太多凋琢,写得很随意直接,大概说了一下他打听到的韩未央的情况,和她平素一些生活上的喜好习惯。
白总理的意思,是要白雪岚对韩未央很好的交往,信裡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这个态度。
顾虑到白雪岚的怪脾气,为了让白雪岚真心配合,白总理还把韩家这个盟友,对白家现在的重要性,又再次郑重提醒了一遍。
宣怀风把信看完了,抽了一口气。
这才知道,那韩未央小姐背后,竟牵着这麽一条军事上的火线。
如果得不到韩家的支持,不但白家在山东的势力难保,连白总理和白雪岚在首都的地位也会被危及。
白雪岚是威风霸道惯了的,明裡暗裡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他在高位时,尚且遇到码头挑衅,报纸讥讽,半路打黑枪,黄金收买人命。
他要是倒台,那些人还不一拥而上,把他撕成碎片?
宣怀风越想越心惊。
早上看白雪岚那轻鬆的态度,自己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若不是受了一顿羞辱,恐怕现在仍被蒙在鼓裡。
可见白雪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实在受到不少的压力。
但是,这意味着白雪岚,就必须去和那位韩小姐做亲密朋友了吗?
再深入地想一想。
如果白雪岚和韩小姐做亲密的男女朋友,那是为着家庭和生命着想了。
如果白雪岚不和韩小姐做亲密的男女朋友,那可知,是为了他们的爱情着想了。
家庭和生命,爱情,这两者一放在对立的两方,倒成了一个意味深长的人生考验题。
爱情固然重要,但没有了家庭,没有了生命的,又何谈爱情?
宣怀风常常抱怨白雪岚霸道独裁,嚣张专横,现在一想到白雪岚落魄了,有一天不再霸道独裁,嚣张专横,反而要被人欺辱,那心却勐地揪起,彷彿要滴下血来。
可要是屈服于现实,支持白雪岚执行白总理的计划,和韩小姐去做那亲密的男女朋友,宣怀风不但觉得心滴血,甚至觉得心已经被撕碎了。
宣怀风这一刻,比在总理府的书房裡更痛苦。
总理府裡,是可以斗争和反抗的羞辱,现在这时,却是陷入两难,无可抉择的无奈。
是要白雪岚意气风发的骄傲地活着,还是要白雪岚为了维持爱情的忠贞,落入可怕危险的境地?
宣怀风两手颤抖着,把信笺按原来的样子折起来,放回大衣柜放袜子的抽屉裡。
他怔怔站了一会,才意识到信笺还是不该这样放,又打开抽屉,把信拿出来,走到床前的柜子裡,把它放进去。
手指有些不听使唤,捏着钥匙,半日才开了小锁头。
宣怀风把信放好了,站住脚,深深地做了几个呼吸。
他脑子裡塞满飞絮般,但还隐隐约约知道想事,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是难看的,不想别人撞见,便走过去,把窗帘全部放下了,又把房门严严实实地关起来。
房间裡顿时黯澹下来。
他在这黯澹中,在小圆桌旁坐一会,讷讷地,又到床上躺一会,昏沉着,又到躺椅上挨一会。
心裡只想着,我要怎麽办呢?
我不想白雪岚有一丁点的事,又不想白雪岚去和韩小姐约会,可是,我又没有军事上的实力,帮白家度过这次难关。
我这是异想天开的奢望,老天爷也会对我发出冷笑的。
但他不愿放弃,跑去把钥匙打开,又翻了那封信来,翻来覆去地看,想从裡面看出一点自己能尽力的地方。
只他的数学方面的能力,在战场上是完全起不了作用的,在他的手底下,并没有可供白家使用的一兵一卒,甚至连他的枪法,都是白雪岚教的,那简直就是出自白家的东西。
要是爸爸还在世,那他至少是可以藉到广东军的兵力的。
但现在是不成了。
宣怀风忽然恨起自己的不争气来。
当初,怎麽就没想过继承爸爸的位置呢?要是那样,他就可以帮上忙了。
或者平日裡用点功,结交几个当军官的朋友,那也不错。
好歹到了这时候,能找到几个朋友,给一点帮助。
他越是想,越觉得自己无用,想着自己平素那些高傲的志向,该到现实中需要出力的时候,自己却是没用处的,觉得很对不起白雪岚。
他自艾自怨了半晌,忽然又想,这样埋怨有什麽用?
事到临头,于事无补地懊恼,岂不是更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