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许清的船渐渐远去,水儿久久的立于船头,任西风吹卷着衣裙,水波荡碎她的倒影,心里最珍贵的东西仿佛被人抽走了,双眸渐渐的迷蒙起来,天上浮云无根飘荡,一江流水余惆怅,水儿抽出丝巾,轻抹湿透的又腮,对着个郎远去的船儿哽咽而歌:恨无兮羽翼,高飞兮相追。长吟兮永叹,泪下兮沾衣......
许清和往常一样,在丹阳没有直接去县衙,而是顺着河道四处察访,此时晚稻早已收完,田野间少有农人,一片沉寂,倒是不时有些百姓撑着小船,于河道上撒网捕鱼,仔细观察可见,许多河堤低矮处都得到了加高,田间的引水渠道也新作清淤处理。江南这一片水道众多,灌溉不成问题,反而是防止水灾才是重中之重。
根据后世的一些研究资料,在中国历史上,两宋时间的气候是最适合农业生产的,总体而言,这时期的气候相对温和,雨水充沛,那种连年大旱的情形比较少。倒是因为雨水充沛,经常引发水灾,三月桃花汛,夏汛,秋汛,连绵不断。
今年就因赣水在汛期决堤淹没了吉州数县,别以为大宋几百上千个州县,几个县受灾就不当回事,就算不因此引发***,然受灾州县的百姓不但颗粒无收,朝廷还得拿出大量的银钱,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救灾;而且一处受灾,还容易引发其它地方的粮价飙升,在这种连锁反应之下,等于是其它地方的百姓也跟着受灾。
而且水灾跟旱灾不同,旱灾发生的过程比较缓慢,只要朝廷救济得力,百姓就不会有太多的死伤,水灾却往往是突发性的,不但是田间欠收,连房产家什都可能一下子被冲没了。在如今这种讯息及交通落后的情况下,朝廷往往还来不及反应,便已造成百姓大量死亡,并易引发疫病。所以水灾的危害性更为惨烈。
不过那些大江大河的防汛不是许清此次巡视的重点,先不说大江大河的治理职责不归司农寺,光是他投入那百多万贯,若是用来治理大江大河的话,打个水漂都不够。所以此次司农寺的投入主要是针对一些小河道,及田间灌溉渠道的治理。
许清在外面走访了半天,也只能看了个大概,主要还是靠找当地的农户了解情况,毕竟哪里容易引发灾情,他们才是最清楚的。或是和坐在村头树下烤火的村民扯一下家常,或是站在船头,边看渔夫撒网,边与他们闲聊打听;他在润州住过不短的时间,加上常和梁玉聊天,如今也不时能来上几句吴侬软语,逗得渔夫呵呵直乐,人家见他一个,许清倒不好意思白拿人家的鱼儿了。
向晚时分回到丹阳县城,许清也懒得去找县官,让荆六郎去找司农寺提举司派驻丹阳的人员。许清就在船上等着,丹阳除了沟通南北的大运河通过外,还有鹤溪河、九曲河、丹金溧漕河在丹阳境内交汇,水网极其发达,沿河两岸商铺林立,酒旗飘扬。
许清的船就泊在一家名叫河阳的酒楼前面,从二楼的轩窗望进去,可见里面宾客满坐,各色幞头晃动着;一个老者拉着胡琴,旁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放开嗓子,正在为客人唱曲,甜糯的吴音飘到船上,连许清也听得津津有味,见飘摇的酒旗上写着‘曲阿酒’三个大字,他想起上午临别时,水儿曾称赞过此酒,干脆就带着几个护卫跳下船,上楼用晚餐。
掌柜的是个圆脸的中年人,头上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用蓝色的幞巾扎着,给人很干练的印象,见许清衣着贵气,带着几个高大的护卫进门来,手里还提着一条大鲤鱼,虽说没见过来酒楼吃饭还自带食材的,但瞧见许清这一身打扮,掌柜还是连忙迎上来说道:“客官您楼上请,我们河阳酒楼菜色齐全,味美而鲜,楼中所卖的曲阿酒,全是正宗玉乳泉所酿,鲜甜香美,醇和爽口,包管客官饮过不忘。”
许清笑呵呵地听完掌柜的自夸,上到二楼选了个空桌坐下,然后把那只大鲤鱼往掌柜手上一塞说道:“把这鲤鱼给我红烧了,再来几样你们酒楼的拿手好菜,曲阿酒就先给我开一坛来吧!”
掌柜的虽早有心里准备,但那鲤鱼入手沉重,还是让他为之一滞,讪讪笑两声提着鲤鱼去了。不一会跑堂的伙计先把酒拿了上来,拍开封泥后倒入杯中,只见此酒色泽黄橙透明,浓香扑鼻,许清端起杯子浅尝一口,确如掌柜刚才所说,鲜甜香美,醇和爽口,且回味绵长。
伙计一见许清神色满意,连忙接着说道:“客官,咱们这曲阿酒又叫状元红,灌坛封缸贮窖都在十年以上,客官是个读书人,喝了咱们这状元红,来年必定高中榜首,摘得状元桂冠。”
呵,还有这等说法,喝了状元红就能高中状元?不过这由头说得挺顺耳,若是别的读书了,一定乐意听,不过许大官人嘛,他还是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