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看完静静等待着他解说,范仲淹喝了口茶才开言道:“第一条明黜陟,是针对我大宋目前考核官员制度而言,如今官员升降不问劳逸,不看政绩,只以资历为准,造成官员不求有功,但求无边,因循苟且,因此必须以政绩考核为升降机制,破格提拔有大功、政绩明显之人,撤换不称职官员。”
“第二条抑侥幸,如今朝中官员每年自荐子弟充官,一个三品官员十年便有十名自家子弟受荐为官,此等荐官人浮于事,结党营私,为政治之清明、减少财政开支,应对恩荫特权加以限制。”
“第三条精贡举,为培养有真才实学之人,必须对科举内容只注重诗赋做法改为重策论,明经科只求死背儒家经书改为阐述经义。”
“第四条择长官,如今州县官员不称职者十居八九,应派员往地方各路,检查政绩,奖励能员,罢免不才,防止冗滥。”
“第五条均公田,公田作为地方官员定额收入之一,但分配高低不均,供给不均岂能苛求官员尽职办事,朝廷应均衡公田,使各级官员有足够收入养活自己,便于督责其廉洁奉公。”
“第六条厚农桑,责令地方兴修水利,大兴农桑,并作为地方官员政绩考核标准之一。”
“第七条修武备,于京畿地区就地召募壮丁守卫京城,用以辅助禁军,这些卫士每年三季可作务农,一季教练武艺战阵之法,如此可节省给养,若京城见效,再按此于地方施行。”
“第八条推恩信,重处拖延或违反赦文施行之官员,派遣能员往各路巡察朝廷政令施行情况,使政令处处通达。”
“第九条重命令,法度乃示信于民,侧不可朝令夕改,因此朝廷在政令施行之前应详加思虑,将繁杂冗赘条文删除方可施行。”
“第十条减徭役,如今户口已然减少,而民间对官府供给却较前更繁重,应将户口少的县裁减为镇,将各州军使院与州院塥署,并为一院,地方可派州城兵士承担公役,让那些本不该承担公役之人归农。”
范仲淹说完又喝了口茶,这才沉声对许清问道:“子澄以为如何?”
如今范仲淹还真想听听许清的见解,从种种迹象来看,许清对赵祯的决定已经能有极大的影响力,如果许清不认可,在赵祯面前有所抵毁,那么极有可能造成赵祯的犹豫。
许清却对范仲淹颔首为礼后,依然沉吟思索着,在他看来,范仲淹看出了时弊,所做的改革却主要集中在前五条上,也提出一些措施,但明显力度不够,后面五条,有关农桑军备等等更是无关痛痒,有充数之嫌,而且大多策划过于空泛,没有如何实施的细则及可行方法。
象厚农桑这条,喊几句兴修水利,大兴农桑就完了,这些空话朝廷年年在喊,可怎么个大兴农桑你总得有个详细计划啊,光嘴上喊几句有什么用。
再说军备,这本是许清最关心的一项,范仲淹既没有提到如何精武备,或如何逐步裁军之类,更不提如何对军制改革,只是说在京城附近就地召募些丁壮代替禁军守卫京师,许清估计,这样做不但减少不了多少军费,反而让本就不堪一战的内地禁军更加糜烂。
说真的,许清很失望,非常失望,按范仲淹这么改革,既把人都得罪完了,但成效却不会有多大,一眼就可以看出,范仲淹把目光全放在了吏治上,是想把吏治都弄清明了,再去处理其它问题。但他不敢把自己的心情表露出来,无论如何,还得范仲淹这些人去打头阵。
最后许清也不先去评论他这些策略的好坏,而去转而问道:“恕下官冒昧,斗胆问几句,若是朝廷启用范公施行这些变法,范公可有具体如何施行的细则?比如是十条策略同时施行还是先施行哪一条,而且范公将如何保证这些策略能由上而下不变形,不被歪曲的贯彻下去?”
范仲淹稍作沉吟便说道:“自是先施行前面五条策略,裁减冗员,选任贤能,精简机构,这样才能保证法令的施行。”
许清点点,果然不出所料,范仲淹是要先拿人事开刀了,而且还是拿着大砍刀猛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