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的询问打断了院里俩人的谈话,梁玉转过头来看到许清时,也怔住了,久久没说出话来。
毕昇想上来行礼,被许清摆手止住道:“毕老伯,作坊里的事我过后再来找你说。”
毕昇躬了躬身,很知趣的先退走了。短短一时间,梁玉脸上的神色变幻了几遍,最后才轻轻吁口气说道:“子澄什么时候回京的?”
许清看她明显比以前清瘦了,那原本圆润的下巴变得稍稍有些尖了,成了一张标准的瓜子脸,衬得眼睛显得大了一些,使整个人看上去更加飘然绰约。
“我前天傍晚到京的,玉儿,我去你家绸布庄找你两回了,都说你不在,你怎么反而跑到这里来了?”
梁玉心绪仿佛突然放开了,竟露出淡淡的笑容答道:“方有信他们出京了,说这作坊是子澄你的第一份产业,所以托我没事过来帮看看。”
看着许清身上儒衫有些泥污,梁玉忍不住想上来帮他拂拭,身子刚动又停了下来,有些不自然地问道:“子澄这是去干嘛,衣裳上沾了那么多泥?”
许清没有理会她的问话,他看了看这院子,院子挺大,两进的院落,除了破旧一些外,比他家里宽敞得多,西侧的墙边有一株老桂花树,树下散落着几张石凳。
许清上前一把牵住梁玉的手,来到桂花树下,抽出自己的手巾垫好,让她坐下后,自己直接坐在了她的对面,这才轻轻轻说道:“玉儿,你这傻丫头,我上次说白蛇的故事,根本就没有什么意思在里面?是你自作聪明瞎想。”
梁玉被他一路拉着手过来,脸上有些嫣红,听他提起以前的事,眼中慢慢又变得黯然无光。
“我知道是我自己瞎想,子澄如同天上的星宿,我只能抬头仰望,水儿姑娘说她是那只白狐,我仔细思量过,其实我才是。”
梁玉低着头,粉颈细长优美如一只白天鹅,许清见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揣想中,突然灿然一笑,他真没想到梁玉这个商界女强人,竟然有如此深的童话情结,看来毕竟是在江南那种温婉柔润的环境中长大,骨子里总是多了一份感性。
“玉儿,实话跟你说吧,当初留下水儿姑娘确实是怕单独与你相处,一开始我就知道有人要对付我,对方太强大,我当时根本没有把握能撑得过来,为了尽量不连累你和你们梁家……”
许清还没说完,想不到梁玉突然抬起头嫣然一笑,轻咬了一下红唇说道:“我知道,自润州民乱案真相大白后,我就知道子澄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对手是吕夷简,吕夷简拜相二十年,子澄担心自己过不了这个坎,所以才那样对……对我!”
许清愕然盯着她,转而又释然,以梁玉的精明,前后的事情串联起来,不难猜到个中的真相。
许清突然带着些坏笑的说道:“好啊,玉儿你既然猜到了,事后还躲着我,害我一直惴惴不安,难道就不怕我家法侍候!”
梁玉俏丽的脸上带着些懊恼,还有些羞怯和倔强地答道:“就许你那位绿绮琴上说相思的菱儿千山万水的陪着,我梁玉就成了趁利避害的人了,许子澄你说,难道我梁玉舍弃一生名节竟比不上她吗?你能带着她,何以又那样对我?”
许大官人脑袋嗡的一声,就如十来只蜜蜂在耳边旋转,真不愧在商场历练过,真个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突然抛出来的这些问题让许大官人满脸尴尬,有些招架不住了。
“玉儿,玉儿,你们两不一样,你当时还有退路,红菱她茕茕一身追上来,我若不带着她,她连个亲人都没有,还能到哪儿去……”
“我有退路吗?我有什么退路?我不顾一切的守在你身边,你还让我往哪里退?”梁玉说着说着眼泪禁不住落了下来。
许清手帕已经让梁玉垫坐了,衣袖又不干净,一时也没法找到东西给她擦泪,只得耐心地说道:“玉儿,我知道你不怕什么,可是你还有父母,有弟弟,红菱她……唉!玉儿,我这次这么急着回京,未尝不是想与你父亲一会,只是没想到我们竟在路上擦肩而过。”
梁玉这时不哭了,脸上渐渐被羞意代替,犹自强噘着嘴没好气地道:“你会他做什么,我爹爹早不管生意上的事,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许清不理她的挑衅,呵地笑着,不时对她眨眨眼,就在梁玉忍不住要发作时,他突然说道:“玉儿,不见你父亲也没关系,我路过苏州时去你家拜访过了,你娘亲已经同意了……”
他故意拖长音不说下去,梁玉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