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依着臣之见,不妨先彻查钱塘县的案子,把所有涉案的官员全部拿下,处置,至于吏部这边,这些个并不知道案情,只是收受贿赂或是徇私或是渎职的官员,在等些时日,在做处置。”
谢迁的意思很明显,先动那些个直接涉及到这个案子的官员,所谓这些个官员,其实也就是前任杭州知府如今的通政司右通正于怀了。
对于这些个直接涉案的官员,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至于其他的官员,倒是可以暂时忍耐一番,不着急着追究。
“让牟斌拿下于怀,彻查。”
弘治沉声开口,牟斌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他这一开口,就是把于怀交到了锦衣卫的手中。
锦衣卫的能耐,弘治是清楚的,若是这于怀真的涉案,那锦衣卫绝对能够审问的出来。
“将这奏折,交给牟斌去看。”
弘治抬起右手,手中的奏折递到了黄锦跟前:“一有结果,即刻来报。”
对于牟斌,弘治是十分放心的,虽说牟斌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可牟斌此人,为人忠厚,并不会构陷朝廷官员。
“遵旨。”
黄锦接过奏折,急匆匆的退出了御书房。
“此案,若是牟斌所查于怀,最终结果无二,就不必在派人去钱塘查案了,直接命曾毅全权负责此案即可,直接在钱塘审问,从重处置即可,不必在行上奏。”
弘治这话,等于是给了曾毅十分大的权力,若不然,一般的钦差离京,碰到这种案子,肯定是要押送一干人等进京复审的。
就算是不用复审,也要把卷宗交到刑部,进行备案的,可是,有了弘治这话,曾毅就等于是暂时手握王命旗牌了,可以生杀予夺一应涉案官员,只需日后回京以后,把此案卷宗移交给刑部留作备案也就足够了。
虽说都是要交给刑部备案的,可是,这先移交案宗和后移交案宗,可是天差之别。
先移交案宗给刑部,若是刑部发现不对的地方,肯定是要上奏皇帝,到时候……,所以,虽然看似是不用复审,可是还要走一个过程。
而后移交则是不同了,该处决的已经处决过了,回京之后才把卷宗移交刑部,这个时候,刑部其实也就是例行备案罢了,根本就不会详细审阅,甚至,如曾毅这个案子,甚至可能到时候皇帝之间下旨,封存卷宗。
所谓封存卷宗,就是上面贴上盖了大印的封条,没有皇帝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查看此卷宗,若不然,就等于是忤逆圣旨。
果然,弘治顿了顿,道:“待曾毅回京,此案一应卷宗全部封存,任何人无有圣旨,不得查阅。”
“是。”
首辅刘健点头,冲着弘治拱手,道:“陛下,不妨等锦衣卫那边审问通政司右通正之后,若是无误,老臣在行拟旨?”
毕竟是圣旨,一旦下达,岂有更改的道理,可万一锦衣卫那边审问出些别的事情来,皇帝改变主意了,到时候怎么办?
“恩。”
弘治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道:“此案,浙江布政司,尤其浙江提刑按察使司的官吏难道不知?”
弘治这一句话说出来,内阁几位大学士脸色也都有些不好看了,这点,其实刚才他们也考虑到了。
但是此案,着实是一桩丑闻,所以不宜牵扯过大,而且,曾毅的奏折上没提,他们也不愿意在往大了牵扯,毕竟连通政司和吏部都被牵扯进去了。
若是在继续牵扯下去,不仅是这案子或许会捂不住,而且,也会给曾毅树立太多的敌人。
好歹曾毅是李东阳的门人弟子,而且刘健和谢迁两人也十分欣赏曾毅,总是要照顾他一些的。
“陛下,此案,着实不易在行追究了啊。”
刘健叹了口气,并非是他有私心,而是他先考虑过朝廷之后,才会在想别的。
“浙江按察司的官员,全部罚俸半年,布政司官员罚俸三个月。”
弘治一手揉了揉眉心,他自然懂得刘健话里的意思,但若是就这么不闻不问,那浙江布政司和提刑司的官员怕真以为此案和他们无关了。
或许,这两司官员肯定有无辜者,而且肯定不在少数,甚至,两司官员根本不知道此案,真是被糊弄了,但是,这就是渎职之罪。
罚俸半年和三个月,这已经是轻的了,同时也是对他们的敲打。
毕竟连续四任知县暴毙,当然,之前朝廷一直以为是三任知县暴毙,一任辞官,可就算是如此,浙江布政司竟然没有严查?
提刑司竟然没有过问此案?
“陛下圣明!”
几位内阁大学士对视了一眼,同时冲着弘治拱手开口。
当然,他们心里其实也都清楚,这个案子绝对没完,不可能就此打住,只不过如今是时机不到,所以那些个间接遮掩此案或者是和涉案官员有牵扯的那些个官员才能得以无恙。
可是,真等找到时机了,这些个官员,陛下是绝对不会轻饶的。
而这个时间,就是下次京察和大计了。
从御书房出来,三位大明朝百官巅峰的存在,一个个都是脸上带着愁苦之色。
“我那苦命的弟子啊。”
李东阳一手捋着下巴处的胡须,满脸悲痛之色:“这下也不知道该被多少人记恨了。”
刘健看了李东阳一眼,不由得瞪了他一下,好笑的道:“你这会心里不知道怎么乐的吧?”
“陛下如此信任你那弟子,你还愁眉苦脸个什么?”
“只此一次,朝中那些官员,日后谁见了你那弟子,不给几分面子?”
“且,先是去年查了湖州府,如今查了一位侯爷,甚至是连通政司的右通正也被牵连,浙江布政司和提刑司也被罚俸。”
“而且,怕是还要监斩安康候,日后,谁敢轻视他?”
“至于得罪人?安康候府都没了,其余的官员受牵连也是活该,若是连这都记恨,还有什么肚量?”
李东阳闻言,眉头一挑,随即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仍旧一手捋着胡须,满脸笑意的看着刘健:“知我者,希贤也!”
很显然,李东阳此时的心情,的确不错。
当初还以为是收了一个便宜弟子,结果,出乎预料啊!
“好了,此事先看看锦衣卫那边的结果吧。”
谢迁苦笑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