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珩听了便一迭声地叫人去做,淡菊等人正在一旁等得焦心,闻言忙带着小丫头去厨房传话,不多时便提了五六个食盒过来。
那老嬷嬷一一拿了进去,紫菀这时疼痛渐剧,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只勉强吃了两块枣泥山药糕,喝了两口碧粳米粥便罢了。
到了亥时初刻,紫菀便开始阵痛了,她以为方才就已经够疼了,没想到如今更加疼痛难忍,感觉整个人都要裂开了,腰上更是痛得像要断掉了,没一会儿衣衫跟头发就湿透了,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孙嬷嬷不停地给她拭汗,又拿了切好的参片给她含着。王稳婆俯身查看了一番,道:“已经开了三指了,想必很快的,待会儿会更疼,奶奶别怕,按着我说的呼气吸气,再疼也要忍着,可别叫嚷,留着精神才好生孩子。”
紫菀正疼得厉害,闻言点了点头,努力深呼吸了口气,勉强忍住痛,咬牙道:“嬷嬷,去拿一块手巾来给我咬着。”
钱嬷嬷闻言忙取了块干净的手巾来,紫菀张嘴咬住,按着稳婆教的努力吸气、呼气,忍着剧痛用力。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整个府里灯火通明,丫头婆子们端着热水进进出出,产房内却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陈珩在外面等得心烦意乱,见一个婆子端了热水出来,忙叫住了,急道:“里头到底怎样了,怎的一点声儿都没有?”
那婆子道:“二爷别担心,奶奶一切都好,只是一直忍着痛没叫嚷,这才没声响。”
李荣家的与刘青家的也还在一旁等着,她们都是过来人,闻言也道:“二爷别急,奶奶这是在蓄着精神呢,这样一会子生产时才有力气。”
陈珩闻言心下稍安,又不住地来回打转,只觉度日如年。如今正是夏日,天气本就炎热,身上的衣裳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他也没心思在意,只焦急地看着产房门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色已退,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陈珩身上的衣衫已尽被露水打湿了。
李荣家的见状便劝道:“二爷,您的衣裳都湿透了,还是去换件干净的罢,不然一会子要着凉了。”
陈珩摆了摆手,正欲说话,忽听产房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紧接着传来孩子清亮的啼哭声。之后便再无声响,院中众人的心顿时都提了起来。
陈珩心中一抖,半晌方回过神来,颤声道:“生了?”
王稳婆正把孩子放在马桶中洗净,闻言大声回道:“恭喜二爷,是个公子,有七斤六两呢。”说罢捞出来用小银剪剪断脐带,用丝线扎住,方用大红襁褓细细包好。
陈珩闻言眼眶一热,险些流下泪来,忙用衣袖拭了拭眼角,哑声道:“奶奶如何了?”
孙嬷嬷正帮着紫菀收拾,闻言忙扬声道:“二爷放心,奶奶无碍,只是有些累着了。”
陈珩这才放下心来。
一时院中众人皆上前道喜,饶是陈珩素来沉稳,此时也笑得合不拢嘴,浑不见半点往日的冷峻。
钱嬷嬷正端了盆污水出来,见陈珩还在产房门口守着,忙道:“二爷,奶奶还在收拾呢,只怕还要一会子,您先去挂弓箭罢。”
陈珩闻言方想起此事,忙回房取了自己预备妥当的弓箭出去了。
彼时房内已经收拾好了,重新铺了被褥,紫菀也换了干净的衣裳,头上挽着慵妆髻,勒着大红织金缠枝莲纹的抹额,斜倚在榻上。历来生产时最为难熬,如今虽然疲累,却感觉轻松了许多。
紫菀看着枕畔大红襁褓中包着的孩子,小小软软的一团,胎发极黑,湿漉漉的,虽然红彤彤皱巴巴的像个小猴子,眉眼却极为秀气,看不出像谁多些。
孙嬷嬷正端了碗小米粥过来,见状便笑道:“这出生时越肤色红的孩子长开后就越白,咱们哥儿的胎发这般黑,将来必定是个俊哥儿。”
襁褓中的小婴儿睡得正甜,小小的拳头放在颊边,淡淡的小眉毛微微蹙着,粉嫩嫩的小嘴儿还不时嘬两下,紫菀望着襁褓中稚嫩娇软的孩子,想起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一幕幕,不由鼻头一酸,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