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的日子眨眼即过,须臾之间便到了四月,如今紫菀的月份已经极大了,肚子也跟揣了个球似的,行动极为费劲,双腿也浮中起来,半夜还时常抽筋,心情也越发烦躁,有时整宿都睡不着。
陈珩从来不知妇人怀孕竟这般辛苦,初时的欢喜都变成了心疼,偏又帮不了什么,只有尽量哄着她,时不时找些新鲜玩意逗她开心,在紫菀半夜抽筋时给她揉腿,陪她说话。
随着月份增大,紫菀行动越发不便,加上天气也慢慢热了起来,脾气也暴躁了许多,时不时因些小事对陈珩发脾气,有时连淡菊绿云等人都暗地里为自家姑爷叫屈,紫菀也知道这种行为不好,可她根本控制不住。
陈珩却一点都不生气,一应吃食穿戴都要亲自过问,紫菀发怒时也都细心哄着,让她心中颇为愧疚,之后想发火时都努力控制自己,让陈珩看的心疼不已,直劝她不要委屈自己,有什么火气只冲他发就是了,紫菀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淡菊等人也都暗自摇头,这夫妻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
转眼便到了六月,平安州气候干燥,白日天气更为炎热,紫菀有孕在身,越发不耐热,稍一走动便汗湿衣裳,一日下来要更衣好几回,偏又不能用冰,陈珩无法,只得命人大老远的取了好些竹子来,在园子里荫凉处盖了间小竹屋,紫菀这才好过了些。
这日,陈珩方从大营回来,便见紫菀斜着身子歪在竹榻上,身上穿着件玉色绣折枝玉兰对襟纱衣,同色纱裤,散着裤腿儿,绣竹与淡菊带着几个小丫头,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打扇子。
众人正有些犯困,见了陈珩一惊,忙站起来福身请安。
陈珩见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碗红稻米粥,这粥是素日紫菀最喜欢的,今日却分毫未动,几碟点心也还是满满的,不禁有些担心,皱了皱眉道:“怎的都没动过,你们奶奶今日可吃了些什么不曾?”
紫菀这两日不知怎么了,一改原先的好胃口,吃的极少,众人都忧心不已,厨房更是变着法儿做菜,只求让紫菀能多吃吃几口。
淡菊压低声音道:“只吃了两个卷子和几颗葡萄,其他的都没动。”
陈珩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道:“去吩咐厨房弄点子汤面来,清淡些,别搁上香油弄腻了。”随即示意她二人起身,自己坐到榻边,接了扇子亲自给紫菀打扇。
淡菊等人对视一眼,便都福身退了出去。
紫菀的肚子已经大得吓人了,虽然怀孕后人也丰腴了许多,只是这肚子还是有些大的吓人,紫菀走路时都是双手在下面托着,陈珩每次都看得心惊胆战。
紫菀一醒来,便看到陈珩坐在榻边,轻阖着眼睛给她摇扇子,只是想来极为疲累,面色有些憔悴。
按推算,紫菀的产期就在月中,稳婆与产房皆已备好了,阖府上下皆严阵以待。陈珩更是整宿睡不着觉,时常半夜惊醒,看到紫菀无事方才重新睡下。
紫菀见他眼下一片青黑,极为心疼,不禁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陈珩并未睡着,紫菀一碰他便醒了,睁开眼抓住她的手,轻声道:“怎的不睡了,可是我吵醒你了?”
紫菀摇头道:“我睡饱了,这会子再睡不着了,你也上来歇一会子罢,咱们说说话。”这些时日,陈珩每日早出晚归,既要去军营中操练将士,又要回来照顾她,半夜又时常惊醒,都没好生歇息过,人都瘦了一圈。
陈珩确实有些累了,闻言便脱了靴子上榻,紫菀往里让了让,陈珩松松环着她的腰,两人便依偎在一处说话。
紫菀身子重,时不时的便要换个姿势,极为辛苦,陈珩见状不禁轻轻抚了抚紫菀的肚子,叹道:“乖孩儿,你可什么时候出来呢,你妈妈为了你可是吃了大苦头了。”
紫菀闻言笑道:“你不如同他商量一下,问问他愿不愿意早些出来。”
她原是顽话,陈珩却当真轻抚了抚她的肚子,柔声道:“乖孩儿,你什么时候出来啊?爹爹和妈妈都等不及想见你了。”忽觉手上被踢了一下,陈珩一怔,随即满面笑容对紫菀道:“咱们的孩儿真聪明,想是听到他爹爹的话了,在回我的话呢,这么小就这么懂事了,将来必定不凡。”
紫菀见他那志得意满的模样,心中好笑,正欲打趣他两句,忽觉小腹一沉,双腿间一股热流流了出来,那笑意顿时便僵住了。
陈珩见她面色不对,吓了一跳,忙道:“是不是孩子踢你太用力了?”
紫菀咬着牙摇了摇头,紧紧抓着他的手,重重喘了口气,道:“他听到你说的话了,正预备出来呢。”
陈珩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半日方明白她的意思,顿时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你要生……生……了?!”
紫菀见他还傻愣愣地坐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痛拍了他一下,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叫稳婆来!”
陈珩这才如梦初醒,登时跳了起来,连靴子也顾不上穿,跑出去对坐在树荫下的绿云几人叫道:“快快快,叫稳婆,菀儿要生了!”说罢不顾众人反应,又飞快进屋去抱了紫菀出来。
绿云等人皆在树荫下做针线,淡菊也正端了个捧盒过来,此时俱都大惊失色,忙扔了手中的东西,往外奔去。
孙嬷嬷等人也都闻信赶了过来,当下叫稳婆的叫稳婆,找大夫的找大夫。
一时阖府上下都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