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氏闻言,面色便沉了下来,气恼道:“这丫头怎的这般好命,竟认了这么位义母!”
尤嬷嬷忙道:“这个倒罢了,咱们还是想法子把管家之权要过来才是。”
史氏闻言冷哼了一声,道:“这个倒不必担心,管家的事早晚得交回来,置办嫁妆和到时的三书六礼可不还是得要我出面,断没有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自个儿料理的。”
尤嬷嬷忙笑道:“还是太太想的明白,倒是老奴糊涂了。”
正说话间,便听外面丫头传话说老爷来了,两人忙掩住了话头,这还是这么久以来赵虎第一次踏足正院,史氏又惊又喜,见赵虎进来了,忙亲自上前斟茶,笑道:“老爷来了,这是方才瑛儿泡的碧螺春,您尝尝。”
赵虎听得是小女儿亲手泡的茶,神情缓和了些,端起茶盏轻啜了两口,道:“瑛儿的书抄完了?”
史氏忙道:“早就抄完了,这孩子诚心悔过,又多抄了二十遍,说一会子要拿去给老爷亲自检阅呢。”
赵虎闻言,面上方有了些笑意,坐在炕上吃了会茶,扫了史氏一眼,道:“我今儿来是为了菀儿嫁妆的事,我已命人把库里的那些红酸枝送到庄上去了,你赶紧着人去请几个好手艺的木匠来,把菀儿的家具尽快打出来。”
史氏一听面上的笑意顿时挂不住了,瞪大了眼看着赵虎,方欲说话,却被尤嬷嬷暗中扯了下,见她暗暗摇头,方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只得强笑道:“老爷放心,我一会便打发人去请。”
赵虎方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咱们家虽比不上林家的家底,但人家做义父母的陪嫁都这么多,咱们府里可不能差了,不然岂不是让外人耻笑了去。
我想着这些年库里也还攒了些拿得出手的东西,我已经命人清点了一遍了,都在这里,你看看有哪些适合做嫁妆的,好生料理着。”
说罢把一张单子放在炕桌上,转身便出去了。
史氏忙追出去道:“我已经吩咐厨房预备了老爷最爱的红煨乳鸽,老爷今儿不留下用晚饭么?”
赵虎摆手道:“不必了,素云身子不舒服,我去看看她,你自个儿用罢。”
史氏闻言顿时怔立当场,待赵虎的身影都不见了,方在尤嬷嬷的搀扶下木木的坐会炕上。
众人见她神色不对,也不敢出声,皆低了头不言语。
史氏呆坐了半日,方慢慢回过神来,苦笑道:“老爷是真的恼了我,打定主意要冷落我到底了。”
尤嬷嬷忙劝道:“太太别难过,您可是正房太太,那郑氏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妾,越不过您去的!再说您还有大爷呢。”
史氏想起自家聪明伶俐的儿子,这才慢慢气平。
尤嬷嬷见状忙道:“老爷既然发话了,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料理大姑娘的嫁妆罢,林家既有这许多陪嫁,咱们可不能太寒碜了。”
不提这个还罢,一提史氏越发恼怒,气道:“你方才拦着我做什么,那些木头是咱们好容易攒下来的,统共才够打一套家具的,我原预备着给瑛儿将来用的,谁承想老爷竟给了那死丫头!瑛儿日后可怎么办?”
说罢想起方才赵虎放在桌上的单子,拿过来一看,只见单子上的好几样极贵重的古董摆设,都是赵虎历年打仗得来的战利品,因是他的私产,她也无权处置,还有好些库里的东西,都是她预备留给自家女儿的,如今却都要便宜了紫菀,越看越怒,恨不得当场烧了。
尤嬷嬷苦劝道:“太太您消消气罢,如今的处境实在不宜再惹老爷生气了,那些红酸枝虽然难得,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咱们日后再找便是了,况库里那棵紫檀老爷不是没动么?想来老爷也是疼咱们二姑娘的,否则哪会把这个留下来。如今不过是碍着林家的面子,才不得不如此行事罢了。
况如今大姑娘身后有陈家这么个靠山,又有林家护着,咱们实在不宜再与她有所冲突。横竖她也快是别人家的人了,您便忍忍罢。
您如今要做的是把大姑娘嫁妆的事料理妥当,届时老爷有了面子,自然会高兴,二来也可以缓和些与大姑娘的关系,三来陈家与林家那边也会感念太太您的好处。
陈家如今深得圣上倚重,林家更是在清流中极有威望,只要他们记着您的几分好处,将来对大爷的前程便会有不小的助益。
这女人的一辈子还是要靠儿子,其他的都是虚的,将来等大爷为官做宰了,您便可扬眉吐气了,又何必争这一时之气呢?”
经了这么多事,吃了这么多吃暗亏,尤嬷嬷可不想史氏还那般固执下去了,况如今的紫菀已不是她们可以随意对付的了,届时一旦惹怒了林陈两家,只怕连她也要搭进去,因此才不遗余力的劝说史氏。
史氏也知道赵虎的性子,最好颜面,若出了什么差错,定然不会轻饶了她,况她也知道如今的形势,再与紫菀作对讨不了好,一时又想到了儿子的上回的哭诉,为了儿子的将来,也只得认了。
因此虽然满心不愿,史氏还是咬牙压下了心中的怒气,打发了人去找木匠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