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菀接过一看,却是一张清单和两份契书,只见清单上写着:妆缎十二匹,莽缎十二匹,织金缎十二匹,羽缎十二匹,潞绸十二匹,各色纱罗十二匹,大红色哆罗呢六匹,青色哆罗呢六匹,羊脂白玉龙凤镯一对,金累丝嵌宝芙蓉镯一对,鎏金点翠头面一套,金镶红宝石头面一套,玛瑙手串一对,蜜蜡手串一对,名家法帖两张,古籍两部。
而那两份契书,一份是二十顷良田的地契,一份是一个商铺的房契。
紫菀看完,不禁大吃一惊,忙道:“太太这是做什么,我可不能收。”说罢忙把东西放回桌上。
贾敏闻言笑道:“早就说了要给你的,都是你应得的,有什么不能收的。再说你如今是我们家的侄女儿了,你就权当是我们提前给你预备的嫁妆罢。”
紫菀不妨贾敏这般说,又见清荷寒梅都在一旁窃笑,不禁面上飞红,偏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闭口不言,但说什么也不肯收。
贾敏见状,便向清荷使了个眼色,清荷便抓起清单和契书塞入了淡菊的手中,笑道:“你帮你们家姑娘收着罢。”淡菊不禁有些左右为难,看看紫菀,又看看贾敏。
紫菀正欲说话,贾敏便道:“不必再说了。东西都已经登记了,一会子便可以收拾好了,待会你们回去的时候打发人给你们一道送过去,你们且去玉儿屋里顽罢。”说罢便让清荷送了紫菀出去了。
至晚间,淡菊和绣竹正帮着紫菀卸妆梳洗,忽见李氏扶了丫头的手进来,紫菀忙起身,笑道:“都这么晚了,妈怎么过来了?还没歇息?”
李氏笑道:“如今天气冷得很,我看你的衣裳都太单薄了了些,正巧我那里还有几张皮子,便让人给你做了两身衣裳,你出门的时候也好穿。”说罢让丫鬟拿了个水红绸里的大包袱上来。
淡菊接过,打开一看,却是两套大毛衣裳和两件鹤氅,那两套衣裳俱是银鼠的,一套是松花配桃红,一套是葱黄配柳绿,娇艳之中不失淡雅,花样别致,做工精巧。
两件大氅一件是大红羽缎白狐皮的,一件是天马皮里银红织金妆花缎子的,俱是极好的料子,连着雪帽,华美精致,极为难得。
李氏拿起一件大红衣裳在紫菀身上比了比,笑道:“你肤色白,我就说这个颜色衬你,果然不错。”说罢交给淡菊收了起来,又问了些紫菀的衣食,待听绣竹说这两日饭吃得少了些,不禁皱了皱眉,数落了紫菀几句,又吩咐淡菊明儿去她那里拿两包燕窝来,每日炖给紫菀吃。
紫菀听着李氏在那里安排这个,操心那个,只觉心中暖意融融,便挽住了李氏的手,笑着靠在她肩上不说话。
李氏先是一怔,随即也微笑起来,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两人坐了一会,见天色已晚,李氏方嘱咐了几句,扶着丫头的手回去了。
转眼便是十一月初八,乃是紫菀的生日,众人皆有贺礼相赠,黛玉一早便打发绿漪送了个绣着折枝梅花的精致荷包来,紫菀初时不以为意,接过后却觉分量颇沉,打开一看,里面却装着四颗浑圆的大珠,俱是龙眼大小,晶莹圆润,非是凡品。这还是当初林如海给黛玉寻来的,统共才八颗,黛玉颇为喜爱,没想到今日却给了她四颗。
她了解黛玉的为人,至诚至性,这珠子于她这等市侩之人是价值不菲的珍宝,而黛玉却并不看重这些,只是觉着喜欢才送给她罢了,她若退回去,倒伤了她们之间的情分,想到此处,紫菀不禁叹了口气,把荷包交给绣竹,让她仔细收好了。
林母与贾敏俱都是一套衣裳鞋袜,林淮与李氏是两个金玉项圈并一套极精致的衣裳鞋袜,周氏是两个精巧的荷包并两方绣帕。
因紫菀年纪还小,又不是整生日,便没有大办,但毕竟是在林家的第一个生日,仍办的极热闹,设了宴席,亦叫了一班小戏,请了亲近的亲友,热闹了一日。
接着十一月二十三又是周氏祖父的八十大寿,林淮与李氏亦带着紫菀到周氏娘家拜寿,又热闹了几日。这时已是十一月底,马上就要到腊月了,因诸事已毕,还要回姑苏预备过年的事,林淮与李氏商议后决定月底启程,便开始收拾行囊,紫菀如今是林家的女儿,自然也是要回去的,因此都在收拾东西。
谁知临行前一日,林母忽然病重,行程便作废了。
原来林母前些时日便有些不适,她年事已高,这一两年时常生病,请了大夫来看说是着了凉,不妨事,众人便也没放在心上,原以为调养些时日便可痊愈,谁知才好了两日,忽的又病了,这次却越极为严重,整日连床都起不来,林如海等人这才心知不妙,请了好些大夫来看,都摇头叹气。
自从林母病重,林淮与李氏每日都来探望,贾敏与黛玉紫菀更是寸步不离,日夜侍汤奉药,擦身换衣,皆不假人手。大夫更是常驻林家,每日施针用药,然而林母的身子还是一日比一日衰弱下去。
见大夫出来,林如海忙道:“大夫,如何?”
那大夫摇了摇头,叹道:“老夫人已是油尽灯枯之态,只怕就在这几日了,大人还是先把东西预备下罢,也冲一冲……”
林如海闻言,犹如晴天霹雳,身子顿时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贾敏黛玉等人在屏风后闻言更是脸色煞白,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下来。
大夫走后,林如海怔立良久,想着方才大夫说预备东西冲一冲的话,方踉跄着出去了。
少时,便有吴妈妈红着眼圈出来,叫了贾敏与黛玉进去。
紫菀正坐着垂泪,便见贾敏与黛玉从内室出来,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黛玉哽咽着对紫菀道:“姐姐,老太太叫你,你进去罢。”
紫菀闻言,忙拭干了泪,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