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头和尚闻言也不生气,只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道:“令千金生来多病,这便是天意,你们若舍不得她,只怕她这一生的病都不能好了。”
林如海闻言怒极反笑,冷笑道:“大师这话好没道理,什么是天意?难不成是我林家造了什么孽,天意才令我家女儿这般多病不成?”
贾敏原与黛玉避在屏风后面,一开始听那和尚要化黛玉出家时便极为生气,只是勉强忍住了。
此时听了这话再也忍不得,也顾不得其他了,满面怒容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道:“大师满口慈悲,不说与人消灾解难,积修功德,却做些造业之事,如今只凭你一句话,就要我们一家骨肉分离,这却是何道理?这难道就是你的慈悲?!”
那癞头和尚听了,看向黛玉,叹道:“此女之命早已注定,若不出家,日后必将半生凄苦,泪尽夭亡。”
林如海与贾敏原先还只是生气,听了这话却是怒极,贾敏只气的浑身发抖,林如海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一叠声叫人来把这和尚打出去。
一旁家下人等听这和尚这般咒自家姑娘,也是满脸怒色,得了林如海的命令,便都摩拳擦掌,拿棍子的拿棍子。
正乱着,忽听门外一个颤巍巍的声音怒道:“谁在这里胡言乱语,说我的玉儿会泪尽夭亡的?!”却是林母扶着丫头的手赶来了。
林如海与贾敏正怒气冲冲的叫人打了这癞头和尚出去,见林母来了,都吃了一惊,也顾不得那和尚了,忙上前扶了林母进来。
林母也不坐,只沉着脸站着,看着那癞头和,冷声道:“大师方才这话是何意?我林家世代为善,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更不曾得罪过大师,大师为何口出恶言,这般诅咒我家小孙女儿?”
林如海与贾敏扶着林母站着,闻言也是满脸怒色看向那癞头和尚。
那癞头和尚却恍若不闻,满脸惊诧的看着林母身旁的紫菀,又仔细看了看林母与林如海夫妻的面相,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啊,这怎么会……”
紫菀本特意躲在春雨身后,谁知进门时后面的人推搡了一下,她便被挤到林母身边了,见那癞头和尚看向自己,不禁心中一跳,生出不好的预感来,忙低了头。
那癞头和尚呆呆的的看了紫菀半日,半晌才回过神来,忙掐指一算,突然面色大变,似乎见到了什么不可置信之事,呆若木鸡,半晌不能言语。
林母等人皆十分疑惑,不知他怎的看了紫菀后突然变成这幅模样了。
却不知那癞头和尚心中也正惊疑不定,他本是前来点化历劫的绛珠,谁知却发现天机出了变化,打乱了原先的计划,饶是他修行多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癞头和尚半晌不说话,林母与林如海夫妻也没发话,其他人等也不敢擅动,一时之间静默无声。
良久,那癞头和尚忽的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绛珠仙子本应受父母双亡,寄人篱下之苦,方可泪尽而亡,如今却出了这等变数,这却如何是好?”
他自在这里自言自语,众人听了也不解其意,都是满头雾水,林母却不耐烦了,冷声道:“大师可是想好说辞了没有?若是不能说出个道理来,就请恕老身无礼了!”
癞头和尚这才回过神来,定定的看了紫菀许久,又看了贾敏一眼,方低头念了声佛,道:“令千金若不出家,本应泪尽夭亡,如今却有奇人扰乱了天机,府上积德行善,日后又有文曲星相护,天数已变,令千金定能平安一世,贫僧便不再妄语了。”
说罢双手合十,行了佛礼,转身往门口走去,倏忽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此事实在神异,厅中众人一个个皆是目瞪口呆,半晌不能言语。忽想起方才那癞头和尚说的话,一个个都神色奇异地看向紫菀,暗自思量。
林母与林如海夫妻更觉惊异,打量了紫菀良久,心中纳罕不已,待要问些什么,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问的,只得把话咽下了。
紫菀见众人目光各异的看过来,忙低了头,心中只暗暗叫苦。
一时房中皆静默无声,还是贾敏先回过神来,道:“老太太,这会子已经快午时了,想来大厨房的菜馔都已经备好了,咱们还是先回房罢。”
林母闻言也清醒过来,笑道:“很是,今儿是玉儿的生日,咱们一家子好生乐一乐,别去想那些莫名其妙的事了。”
众人俱都回过神来,早有丫头前去大厨房传话了。
当下贾敏扶着林母,林如海也抱了黛玉,一道往林母正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