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菀是第二次出门,坐在车内倒也没那么新奇了,昨儿一晚上没睡好,同春雨几个说了一会话,觉着有些困倦,便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初时还可听到街上摊贩们的吆喝叫卖声,到了后面却是越来越安静,连春雨几个也有些累了,不再说话,只听见车马的轱辘声。
一行人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忽觉马车停了下来,紫菀还以为是到了,醒了醒神,微微掀开帘子往外一看,还是只见一片青山良田,只路边上有一家茶棚,方知是要中途歇息更衣了。
早有随行的护卫管事先行去跟茶棚主人说了,各桌椅板凳也都清理了一下,又拉了帐幔。
跟车的媳妇婆子们也下去,在茶棚内的椅子上铺好了狼皮坐褥,又焚了香,□□妥当,方来请林母与贾敏下车更衣歇息。
春雨紫菀等人忙先下了车,扶了林母与贾敏进屋,只见这茶棚虽然不大,收拾的却极为干净,林母与贾敏更了衣,洗了手,早有仆妇送了什锦屉盒并热茶上来。
众人吃了些点心,喝了茶,歇息了一会子便继续赶路了。
又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山门脚下。早有管事先去寺里报信了,这栖霞寺已有近千年的历史,香火十分鼎盛,每逢初一十五,寺里更是人满为患。
幸而林如海早几日便打发人来说了,厢房也早已打扫妥当了。这时得了消息,寺里的闲杂人等皆已退避了,住持师父也带了人前来相迎。一时寒暄过后,众人方进了寺里。
到了寺里,林母与贾敏到佛前上了香,又听住持讲了一会儿经,用了素斋,便回厢房歇息了。
房里收拾的十分干净,紫菀开窗通了一会儿气,又从荷包里取了两块梅花香饼,在炉内焚了,与春雨一道服侍林母睡下了,方往前头来。
紫菀在佛前烧香跪拜后,添了五两香油钱,便去找了住持师父,将来意说明,住持师父知她是跟着林母来的,又十分诚恳,思虑了一会便应了。
紫菀这才放下心来,又添了五十两银子的香油钱,方回了厢房。
林母等人到家时已经快酉时了,天色也暗了下来。
众人坐了一日的马车,疲累至极,都回房梳洗歇息去了。
紫菀了却了一桩心事,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回了房里,要了热水梳洗了一番,换了件藕荷色绫袄,外罩玫瑰紫二色比肩褂,下面系了条玉色绣折枝玉兰的百褶裙,在薰笼上歪了一会子,才觉好了许多。
想起黛玉今儿在林母房里歇息,正好前儿给黛玉做了个香袋儿,便欲一道带过去看看她。
见外面天更色暗了些,又开始起风了,忙抱了手炉,袖了香袋儿,往黛玉住的西暖阁去了。
方走到西暖阁外间,却静悄悄的,不闻一声儿,不禁有些疑惑,进了暖阁一看,只一个小丫头正靠在火炉边打盹儿,其他人却不见人影。
紫菀见这上面是灯,下面是火,却没个大人看着,不禁皱了皱眉,正欲叫醒那个小丫头,忽听见内室传来黛玉的哭声,心中一紧,忙快步进了里间。
只见黛玉正自在拔步床上睡着,却睡得极不安稳,被子也踢开了,不住地小声哭泣。
紫菀便知是梦魇住了,忙上前轻声唤醒黛玉:“姑娘,姑娘,快醒醒。”连唤了好几声,黛玉才迷迷糊糊醒过来,许是被噩梦吓着了,醒来后仍是脸色煞白,不住的哭泣。
紫菀忙上前拥住黛玉,黛玉缩在紫菀怀里,只不住地哽咽,紫菀忙柔声安抚,又把给她做的那个精致香袋儿拿出来哄她顽,黛玉才慢慢缓过来。
紫菀见状才放下心来,柔声问道:“方才是谁伏侍姑娘的?怎的让姑娘一个人在屋里?”
黛玉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方才芍药姐姐和王嬷嬷都在的,等醒来就没看到了。”
紫菀闻言越发皱紧了眉头,今儿林母房里是芍药与绿萼留下来照看,黛玉身边也有王嬷嬷和四个贴身嬷嬷并大丫头,再如何也不至于一个人都不在。
想了想,扬声叫了那两个小丫头进来,问道:“今儿是谁跟着姑娘的?怎的姑娘的跟前都没人守着?人都哪去了?”
那小丫头也是黛玉房里的,忙道:“绿漪姐姐今儿肚子不舒服,紫珠姐姐和绿萼姐姐扶她回房歇息去了,本来是王嬷嬷在姑娘跟前守着,后来外面传话说她家小子今儿病了,方才急急忙忙家去了。”却没提芍药如何。
紫菀闻言不再说话,挥手让小丫头下去了,心下却越发动了气,芍药不说,王嬷嬷是黛玉的奶嬷嬷,便是有事出去也该好生交代一声,却这样就把黛玉扔在屋里,实在是让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