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高兴孙姨娘有孕,但见林如海如此,此时心中仍不免有些酸涩之意,轻轻地抚了抚小腹,叹了口气,只可惜自己没那个福气。
吴嬷嬷提了个填漆盒子进来,就见贾敏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只坐在灯下呆呆出神。
吴嬷嬷见状不免心疼,劝道:“太太且先歇息会子,累了这一日了,我听清荷几个丫头说太太饭也不曾好生吃,老奴特地去小厨房做了两个菜,太太好歹吃两口。”
贾敏闻言方回过神来,勉强笑道:“这不早不晚的,妈妈怎么过来了?”
吴嬷嬷是贾敏的奶嬷嬷,打小便服侍她,一直尽心尽责,贾敏待她也不同别个,乃是贾敏身边第一人。
后来贾敏嫁入林府,吴嬷嬷便舍了儿子媳妇,跟着过来服侍了,贾敏心中感激,后来把奶兄一家也接了过来,如今正帮她打理嫁妆产业。
过了几年吴嬷嬷年纪也大了,近两年精力大不如前,便极少出来走动,贾敏也怕劳累了她,一应事宜多交于张妈妈等人去做。
她是看着贾敏长大的,对她的心事也最为了解,劝道:“太太放心,这一胎不论是男是女,孙姨娘终究是个妾,无论如何越不过您去,况且咱们老爷也不是那等宠妾灭妻之人,您才是老爷明堂正道娶进来的夫人,她便是生下个哥儿,到时也是记在太太您的名下,您可不能因此事而与老爷离了心,您如今要做的,就是好生保养身子,说不准来年就能怀个哥儿呢。”
她是贾敏的乳娘,情分非比寻常,贾敏一直对她最为信任,张妈妈都尚且靠后,此时闻言也不觉她逾矩,揉了揉额笑道:“妈妈说的是,是我糊涂了,劳烦妈妈一片心意,把饭菜摆上来吧。”
清荷忙上前摆好碗箸,寒梅接过捧盒,揭开盒子一看,见是一碗红枣枸杞乌鸡汤,一碟糟的鹅掌鸭信,一碟素炒口蘑,一碟姜汁鱼片,一碟五香仔鸽,还有一碟翠玉豆糕,并一大碗热腾腾碧莹莹的绿畦香稻粳米饭。
贾敏见了便笑道:“许久未尝过妈妈的手艺了,今儿闻了这味儿倒有了些胃口。”
寒梅闻言大喜,忙给贾敏盛了一小碗饭,吴嬷嬷又盛了一盅乌鸡汤,笑道:“这是嬷嬷亲自熬的红枣枸杞乌鸡汤,都熬了好几个钟头了,加了红枣和枸杞,最是补气养血的,香的不得了,太太快尝尝。”
贾敏摇头失笑,到底不忍拒绝,接过汤盅,尝了一口,极为鲜美可口,与以往所尝大不相同,不免疑惑,奇道:“这汤是用什么法子做的,倒不像素日的那般油腻腻的,十分清爽鲜甜。”
吴嬷嬷闻言更是喜悦,笑道:“这是老奴新学的法子,先加了几片老姜在大锅里煮开,撇去浮油,再加红枣和枸杞,用砂锅小火炖出来的。最是清甜可口的,太太要是喜欢,老奴便日日给太太熬一盅。”
贾敏吃了小半碗饭,又喝了一盅鸡汤,吃了两块翠玉豆糕便饱了。
清荷便叫人进来收拾碗箸,又送上茶来。贾敏接过漱了口,忽想起一事来,向寒梅问道:“咱们小库房里还有些什么药材?”
清荷正在一边收拾东西,闻言笑道:“这些都是紫兰和问菊两个管着,我跟寒梅倒不大清楚,太太不如叫她两个过来问话。”说罢叫了紫兰与问菊进来。
贾敏问了话,紫兰想了想,回道:“上等官燕怕是还有二十来斤,血燕约莫还有四五斤,百年份的野山参只还有两对,百年以下的倒还有好些,还有前些时日下面送了两篓子茯苓霜上来,还没动呢。”
贾敏闻言沉吟了一会,吩咐道:“明儿拿一篓子茯苓霜给老太太送去,再拿些给玉儿屋里送去,叫绿漪每日服侍玉儿吃了。另外再拿六斤官燕,两斤血燕并两支人参给孙姨娘送去,再去东暖阁里找几匹好料子,并紫檀匣子里的那套羊脂白玉头面和那套攒珠头面也找出来一道送去。”紫兰问菊依言去了。
寒梅开了暖阁里的描金箱子,取了两匹织金云锦,两匹梅红色缂丝蜀锦,两匹上用妆花缎,两匹上用宫绸,两匹霞影纱过来。
少时,清荷也去取了首饰来与贾敏过目。
只见一套是极品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玉色温润细腻,毫无瑕疵,簪、镯、戒指、耳坠儿、挑心、压鬓等等一应俱全,十分精致,那套攒珠头面也十分难得,做工精巧别致,那珠子皆是莲子一般大小,颗颗浑圆,极为名贵。
这两套都是贾敏的嫁妆,还从未戴过,吴嬷嬷见了不禁有些肉疼,道:“太太,这两套头面可是你出阁时老太太特意给的,便是有钱也没处买去,就这么送给了那孙氏未免太可惜了。”
贾敏闻言摇头道:“妈妈可不能如此说,如今孙姨娘是林家的功臣,只要她能平安诞下麟儿,便是给再多东西也无妨,何况区区两套首饰。”说罢便让清荷几人好生收起来,明儿一早给孙姨娘送去。
贾敏方交代完毕,便听外面丫头传话道:“老爷回来了。”贾敏闻言心中一喜,忙放下茶盏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