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正好可以掩饰张章和林秋禾等人有关治疗不顺利的说辞。
一行人这才一起下山,等到入京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午膳的点儿,张章、林秋禾、程卓和齐林四人就一起去了摄政王府用膳,然后让人递了帖子,下午入宫。
一切就如同他们之前预想的一样,张章只是语焉不详的说了整个治疗的过程去,最后表示这个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宁邵哲闻言自然是多想了片刻,然后才道:“既然这样,不如召了白术一起过来看看。”
白术的医术自然是高明的,只可惜他对宁卿的情况不了解,这么一诊脉就皱起了眉头目露担忧地看了张章一眼。他也不敢耽搁,收了手就斟酌着告诉宁邵哲,晋王殿下的身体不怎么微妙。体内的毒素再这么下去可能都会被激活。依照脉象来看的话,隐隐有种之前毒性已经发作一次,又被强行压制下去的痕迹。
宁邵哲闻言转头看向张章,张章连忙辩解。表示晋王殿下的情况没有那么复杂,只是当时他们没有掌握好激发毒性的程度,这才有些危险。然而后期都已经处理妥当了,只有激发毒性才能排毒巴拉巴拉。
两个人就医学知识最了一番毫不客气的讨论,宁邵哲听得头疼,转而就问林秋禾道:“林御医怎么说?”
林秋禾皱眉,想了想才道:“治疗过程有些小意外,但是都在控制范围之内。而且开弓没有回头箭,就如同白院判所说,若是就此收手的话只怕才是绝路。”
她话中的意思表达的格外明白,宁邵哲微微皱眉转而看向白术。白术也不得不赞同了林秋禾的意见,最终宁邵哲满怀担忧地道:“定然要小心再小心,那些药材毁了不可惜,然而晋王是国之重臣,朕的左膀右臂,断然是不能出任何问题的。”
几人这才连忙起身领旨谢恩,一通闹剧之后各自散去了。
林秋禾临出去之前,宁邵哲还暗示了一下,既然你跟秦修容和苏才人关系那好,就顺便去看看她们吧。
虽然觉得很漫长,然而实际上距离她上次入宫还不到十天,秦锦兰自然是没有什么异样,跟上次见到的时候一样,甚至因为滋养得当而脸色红润,看着竟然又漂亮了几分。
秦锦兰这块从孙昭仪那边得到了孙梓棋即将出嫁的消息,这会儿见了林秋禾就好一番的感叹,然后又道:“我准备了些许东西给她添妆。你放心,都不是违禁的。”见林秋禾张口欲说话,她才连忙补充了一句,随后又笑着道:“你如今也过了十六岁生辰了,可有看得还顺眼的人?”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又道:“若是互相有意就说给我知道,我就算说不动皇上,却也能够让祖母帮你出面。”
这份恩情就大了,林秋禾连忙道:“婚事我还不急,如今医学院那边正是用人之际,只怕一时半刻之间不少人还不想着我嫁人呢。”她说着微微皱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才又道:“不过,适合的人倒是有了。对方家中也是有了默契的,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
秦锦兰见她这么说这才作罢,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就有宫女进来说苏才人到了。
苏晓宁这是久等不到自己,所以急了吗?
林秋禾心中一动,脸上却不显。等到苏晓宁进来两个人见了礼又落座这才笑着道:“苏才人看着气色似乎好了些。”
苏晓宁连忙笑着谢了她开的药方,这才又道:“若不是昨天夜里没有睡好,只怕这会儿气色更好。如今让林御医看了,只怕还会觉得我不听医嘱,没有好好吃药呢。”
林秋禾笑了下,并没有接这个茬,然而秦锦兰作为主人却是不能不多说一句的话的。她就笑着道:“昨夜里没休息好,是因为天气转凉,你那边碳不够吗?”
苏晓宁:“多谢姐姐关心,这些东西宫人倒是不敢亏待我。只是昨夜里做了噩梦,竟然梦到我大哥出京遇到了劫匪……半夜吓醒,就再也没有入睡了。”
竟然又提孙韶喆的事情?
林秋禾心中厌烦,却还是赶在了秦锦兰说话之前道:“只怕若是孙大人知道了才人你这般忧心他的安慰,也会担心才人你的身体可否吃得消的。才人既然关心兄长,就更应当照顾好自己才是。”
这话挑不出一丝的礼,秦锦兰闻言也没有多言。苏晓宁闻言这才叹息,“这个到底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记挂大哥的心情却又难以自制。当年我和哥哥一路到京城,路上遇到了多少事情也只有我知道。如今自然是天下太平的,可是万一……”
“孙大人要出京吗?”这才林秋禾没有来得及阻止,秦锦兰直接就掉入了苏晓宁的语言陷阱之中。
苏晓宁连忙抬头道:“姐姐竟然还不知道?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听人说的,说是皇上可能有意让我哥哥外放出去……”
“这可真是好事啊,值得好好让我给你道喜了!”秦锦兰却是不接收苏晓宁递出去的意思,满脸喜悦的神色,“若不是皇上信任,孙大人又颇有能力,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外放出去。”
她说着又是连忙转头叫了一个宫女,“快去把我收在第三个箱子中的一个红匣子拿出来,就当是我送给苏才人的贺礼了。”她说着又看向苏晓宁,一脸的喜气洋洋,“你放心,孙大人那边我家中也定然会送上贺礼的。”
“姐姐……”苏晓宁愣怔了片刻,然后连忙道:“万不可如此,姐姐。这消息我也是无意中听人说的,还没有传开。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还请姐姐不要这般兴师动众。”
“既然我知道了,自然也就不能亏待你。这样,我这边的贺礼你先收着,等知道了孙大人究竟会被外放到何处时,我再让家中送上贺礼。”
秦锦兰作为主人这般真心实意地为苏晓宁高兴,她自然是不好再说那些扫兴的话,而林秋禾不耐烦在应付她就在这里给她诊脉,嘱咐之前的药方要按时吃。
苏晓宁不是没眼色的人,见这两人还有话要私下说的样子,这就起身告辞了。
等到她走了,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你应对得体,上次我可是被她缠了许久。”
秦锦兰不过是笑了下,“这也是她自己看不开。这样的大好事,放在后宫其他妃嫔身上,只怕早就高兴得喜不自胜了,也就只有她偏偏还要摆出一副兄妹情深的架势,竟然还真的想要拦着不让孙大人出京。若真是让她得逞,那可就真是害了孙大人一生,说不得连她也会遭了皇上厌弃了。”
她说着不屑地撇了下唇角:“我若是个眼皮子浅的人,真的一时心动答应了帮她在皇上跟前递话。只怕,皇上那份不满和嫌隙就都落到我身上了。”
林秋禾点头,苏晓宁这件事情上虽然处理的有些小家子气,然而一旦得逞却也是一举数得的好事。说不准她再小白花一番,宁邵哲反而觉得她是受害者,对她更是宠爱几分呢。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焦躁,对于后宫这些女子的勾心斗角再是厌烦不过了。然而,想想苏晓宁身份的可疑之处,又觉得她又怎么可能真心把秦锦兰当成姐妹。若是这样,秦锦兰又何必对她好呢。
她自我纠结了一会儿,然后才在心中自嘲她真是闲的蛋疼了才会去想这些事情。又陪着秦锦兰说了一会儿的话,林秋禾这才起身准备离开。等到临走之时,她思考了半天,才又暗示秦锦兰要小心苏晓宁。
秦锦兰在秦府中长大,林秋禾也对秦府的情况有些了解。真心来说的话,秦府后院的环境相对还是比较简单干净的。秦锦兰入宫之前明显没有经历过太多女子之间的争斗,林秋禾这才不放心地提醒她。
等她走后,秦锦兰独自一人坐在内屋梳妆台前,对着镜子里面的人看了许久,然后才低声道:“你说秋禾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苏晓宁真的有什么坏心思不成?
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倒影想了又想,虽然没有想到多么证据有力的证明苏晓宁心怀不轨,却也暗暗把林秋禾的话记在了心中。手轻轻覆盖在小腹上,秦锦兰又想了片刻,突然开口叫人。
等到贴身的宫女进来,她才低声吩咐:“去把苏才人用过的东西都偷偷砸碎了埋起来。”
那宫女一愣,秦锦兰就略微有些恼火,回头道:“还不快去,别让人知道了!”
九月间又是菊花盛开的时节,林秋禾虽然只回来几天却也接到了好几个帖子请她去赏菊花,其余人她都一一回了帖子说明情况,只有陈自晴那边她是去了一趟的。
陈自晴定的地方不是秦府,而是陈家老宅。
这也就避免了见到花氏的机会,林秋禾想起花云白之前种种的作死,觉得还是跟花氏拉开一些距离的话。毕竟他们才是亲姐弟,而她就算花氏对她再好也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何必让花氏因为花云白而毁了两个人之前的那点情谊呢。
陈家老宅这大半年来收拾得似模似样,林秋禾跟着进去之后就发现这里面连陈自晴的卧室都布置得很规整了。两个人坐在床边说话,她这才问起这件事。
“你是准备在年前年后搬出来?”
陈自晴想了想道:“原本是这样打算的,等到过了年,我就搬出去。之前三舅妈又添了个儿子,而且如今康哥儿也渐渐大了。还有二哥拖了这么几年也该成亲了……府中种种事情,我就想着搬出来也好。”
原本打算?也就是说如今计划变了?
林秋禾看过去,“那如今呢?”
“齐家伯父伯母入京,去过秦府一趟。”陈自晴低声说,“私下齐林说我一个女孩家,最好还是在秦府住到成亲前。这样嫁过去不会让人觉得无依无靠。”她说着神色有些黯然,“齐家是大家族,他是怕我嫁过去之后吃亏,被妯娌们看不上。”
林秋禾闻言皱眉,齐林如今算是定了在京城的,他这样的说辞,难不成是齐家他那一支准备一起搬入京城?
这事儿之前也没有听齐林提起过,而且齐林当初给他父母寻的院子也不大,而且是租赁下来暂住的。还是说,齐林准备成亲之后让陈自晴跟着回老家,而他留在京城?
这也太过了吧。
没有想到回来歇息这么三两天还遇上这样的事情,林秋禾安抚了陈自晴,暗暗想着要记得回头问一问齐林的想法,两人又一起说了不少的话,这才一起出了陈家老宅各回各家。
林秋禾本以为这样一件事情也就足够了,谁曾想还没到医馆她的马车就又被拦住了。是红线匆匆寻了过来,上车见了林秋禾就压低声音道:“姑娘,张府那边请您过府一趟。”说完她又补充,“是张祝张大人府上,来的嬷嬷一脸惊慌,头发还有些凌乱。看起来张府上是出了事儿的……”
她说着看向林秋禾,“姑娘若是不想去,就……”这才是她特意寻出来的本意。算着时间林秋禾大约该回来了,她这才寻出来先给林秋禾提个醒。若是她不愿意搀和到张府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就避开不回好了。
张府自然是不会强撑着,非要等林秋禾回来。这京城之中好大夫多了去了,没有林秋禾,还有其他人。总不好耽误了医治,害了府上夫人的性命。
林秋禾闻言一愣,转眼就想了不少。最后却还是道:“你坐好,咱们这就回医馆去张府看看。”
毕竟是跟章氏相识一场,这些天来她好不容易才把章氏的身体调养好了些,若是就此撒手,她自己都有种不甘心的感觉。至于张府的乱子,难不成那次她去看得还少?
思及此林秋禾自然是再无顾忌,等到了医馆,让青黛和红线下车帮她拿药箱,然后就叫上那位前来请人的嬷嬷直接去了张府。
等到张府的时候,林秋禾一下车就感觉到了府中的紧张气氛。而靠近章氏院子的时候她还隐约听到了叫骂声,内容粗俗不堪,让人忍不住皱眉。
领路的嬷嬷脸色尴尬,然而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头带路。等到进了院子,林秋禾就见到一个锦衣老太太站在院中一手掐腰一手伸长指着章氏的屋子,形状恰如一个茶壶,破口大骂,言语粗俗到一旁候着的丫鬟们都气得涨红了脸,却又无一人敢上前说上一句。
由此可见这位老太太身份地位在张府卓然,当中骂当家夫人都无人敢还口,怕也只有张祝的母亲张老夫人了。等再近些,林秋禾才看到张老夫人身边不远处还有一个俏丽的妇人打扮的女子,穿着桃红色的衣服。
林秋禾顿了顿,让前面带路的嬷嬷上前说话。等到张老夫人停下叫骂声她这才上前一步说话。
而那张老夫人张口就是贱人贱命,只知道白花我张家的银子,还不如早早死了省心,免得害了我的孩子!林秋禾闻言本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恼意。
她来本着的是救人的原则,不想干涉张家大小事务,然而这张老夫人这般作态却又是欺人太甚。想到从一年前认识章氏以来,她都是纤柔有礼,纵然是怒火中烧也从来不曾说过家中这点破事,心中对她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同情。
遇上这样的婆婆,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而这婆婆不止是磋磨儿媳妇,竟然还光明正大的扶持小妾。最让人不齿的是,张祝张大人竟然不曾露面,也不知道是躲起来,还是根本得信了没回府。
总之,就这两次来张府的所见所闻而言,林秋禾觉得张氏一家真的是个烂泥坛子,而章氏若真的一心要跟着张家淹死在这烂泥坛子中的话,她也爱莫能助了。
这样都能忍,人要自贱,旁人又能如何呢?【 - 为您精选 】